睡著後不久,李冰便習慣的蜷縮起了身體,像極了嬰兒蜷縮在子宮裡的樣子,或許隻有這樣的睡姿才能讓她睡的安穩。這個凡間的精靈,睡的小心翼翼,甚至連呼吸都緩慢且輕柔,好像生怕驚擾了什麼。
在這個本該張揚個性、放飛自我的年紀,李冰卻蜷縮在軀殼中,將日子過的近乎苟且偷生一般,就連睡覺竟也睡的如此唯唯諾諾。
相信無論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樣子,即便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心生憐憫。
可要說李冰這丫頭也真是有人掛念著她,甚至掛念到了針頭線腦的地步,周軍便是掛念她的人之一。
徐曉梅早上從石橋子鎮乘火車回到本溪,就算江湖菜館距離火車站很近,即便很多人都認識徐曉梅,那些人都會幫徐曉梅拿行李,可周軍還是自己跑到火車站去接徐曉梅。
周軍提著徐曉梅帶回的大包小包,兩人一路往江湖菜館走,這一路上認識他們的人都會對周軍打趣兩句:“看看,咱軍哥這才是真疼媳婦。”、“怪不得周老板生意好,是真會照顧人,想必對客人也是差不了。”、“光顧著拎行李,弟妹跑了你可追不上。”,麵對這些打趣,周軍都隻是憨憨的笑,徐曉梅則是一路漲紅了臉,不時粉拳捶打在周軍的背上,嗔怪道:“我就說這麼幾步路不用你接,你看看,你偏要接我。”。
回到江湖菜館,周軍在外間屋的一張桌前坐下,在徐曉梅的指揮下,將其帶回來的一個大包打開。打開這個大包,隻見整個包裡麵裝的全都是大山楂和核桃。一見這,周軍便眉開眼笑,隨手拿了一個山楂丟進嘴裡“哢哧哢哧”的嚼起來,嘴裡嚼著山楂手裡又拿起了一個核桃,雙手稍一用力便將核桃捏開,於是急吼吼的扣出核桃肉也丟進嘴裡和山楂一起嚼著。
“看看你那一臉傻笑,還不趕緊裝袋子?趁這會兒不忙,趕緊給你妹發快遞呀!”,徐曉梅笑著甩給周軍兩個大大的塑料袋。
“嗯,我裝我裝,我這就裝。”,說著周軍便將兩個塑料袋分彆打開,攤在桌上,一個裝山楂,另一個裝核桃。一邊裝一邊嘀咕:“還得是你們姑嫂感情好,老公吃一個都不行。”,嘀咕完又想起什麼似的,抬起頭朝徐曉梅喊:“她嫂子,你給小魏打電話讓他來取呀。”,說著又隨手丟了一顆山楂到嘴裡。
“正打呢,正打呢。”,徐曉梅舉著電話應聲,見周軍又一顆山楂丟進嘴裡,便抬手打了周軍一下道:“你還偷吃。”,這時電話也接通了,她顧不上理周軍,對著電話道:“兄弟……誒是我……我這有個快遞要發,你來取一下吧。……發到沈陽的。……差不多有十斤吧,你周哥正裝袋呢,等他裝完我稱一下。……那明天能到吧?……行,那就行。……行,那就看你時間。”,掛斷電話,徐曉梅又笑在周軍的小臂上拍打了一下:“一會兒都讓你偷吃光了,有你這麼當哥的嗎?淨想著偷吃妹妹東西。”
“沒事、沒事,我妹有福,有這麼好的嫂子疼她,早就不差她哥偷她幾個山楂吃了。”,周軍一臉憨笑著回應徐曉梅道。
其實李冰喜歡吃山楂,也就是從住在本溪市福利院的時候開始的。那時候,周軍隔著福利院圍牆欄杆,將一褲兜的大石橋子山楂三三兩兩的掏出來,通過福利院圍牆欄杆的縫隙遞到李冰手中,李冰接過山楂就開始吃,等周軍將山楂一個不剩都遞給她之後,抬起頭才發現那滿滿一褲兜的山楂,已經被李冰吃掉大半了,他笑著說李冰是小饞貓,心裡卻暗暗記下了李冰愛吃山楂。
後來的日子裡,周軍曾多次買山楂給李冰吃,可好像每次李冰吃的都不像那次那樣起勁兒,最後周軍才發現到問題所在,李冰愛吃的是石橋子那邊山上結出的大山楂,市場上賣的那些山楂相比之下口味和口感都差的太多太多了。
後來,周軍曾多次專程跑到石橋子去買山楂給李冰吃,看著李冰一顆一顆的將山楂放進嘴裡,美滋滋的吃,他的心裡也像吃了蜜似的。
再後來,周軍軟磨硬泡的,從火車站前賣糖葫蘆的老李頭那學會了做冰糖葫蘆。在老李頭知道了原委後,還教了他很多做山楂的方法,比如:山楂糕、果丹皮、雪球山楂、冰山楂、山楂罐頭、山楂冰棍、山楂冰沙甚至是山楂果醬。
於是周軍可以親手做給小冰妹妹的禮物越來越多。
今年夏天三伏前,他還做了不少山楂冰棍放在冰箱裡,有人帶小孩兒來店裡吃飯,孩子一進門,徐曉梅就會從冰箱裡拿出一個山楂冰棍遞過去,並對孩子家長笑著說:“天太熱了孩子胃口不好,這山楂冰棍是老板自己做的,放心讓孩子吃吧。”。
當然,用來做那些山楂冰棍的山楂,都是周軍從旁邊不遠的市場買回來的,隻他小冰妹妹吃的冰棍才是石橋子大山楂做的。這無疑招惹了徐曉梅的嫉妒,後來就變成了,隻有小冰妹妹和徐曉梅吃的冰棍是石橋子大山楂做的。
在一整個夏天裡,那些用石橋子大山楂做的山楂冰棍,周軍都沒吃到一個。三伏天裡,徐曉梅拿給他吃的所謂的石橋子大山楂冰棍,其實都是市場裡買回來的那些山楂製成的冰棍仿冒的。好嘛,徐曉梅竟公然銷假給一個“製假者”,“製假者”會不會發現自己拿到的是“假貨”?答案可想而知,但“製假者”始終沒有對她的行為,進行任何程度的揭發,還每次都笑眯眯的很快將到手的“假貨”吃完。
裝著大山楂和核桃的快遞物流車,離開本溪的時候,李冰才緩緩醒來。
她慢慢伸展開一直蜷縮著的身體,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,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才起身走進浴室。
溫暖的水從花灑中噴出,衝在她的頭上,順著她嬌嫩潔白的脖頸流淌至她全身,她潔白的肌膚被溫暖滋潤著,她就這樣在花灑的水簾中站了許久,她一身的緊張壓迫感被逐漸帶走。
身體輕鬆下來的李冰簡單的梳洗了一番,即便是如此簡單的梳洗,還是讓她看起來神采奕奕。就像神采奕奕的神采奕奕,她**著身子走出浴室,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,她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,鏡中她看到自己年輕的軀體,從她年輕的軀體中透出的是潔白的光亮,鏡子反射出的是清白的光暈。
這時她想起了薑成,想起他那樣決絕的目光,想起他那句“那天我就說了,這事兒哥必須辦,在那個涼亭那,那天我跟老兩口都保證過了。”。想到薑成本是被張大爺留下吃晚飯,結果為了想多了解自己家裡的事情,最後卻餓著肚子開車回沈陽。想到這些,過去薑成對她的好,也一幕一幕地浮現在她眼前。這一切讓她的心中對薑成情感,如岩漿般熾熱滾動起來,但她覺得現在還不是釋放這份感情的時候。
至於什麼時候才能讓這份感情得以釋放,她不知道,但她深以為然的覺得現在一定不是那個時候。此時李冰堅信那一天到來的時候,她一定能第一眼就認出那個日子。
那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,她會將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薑成。隻是現在的她,還不確定那會是哪一天,那天的天氣如何、那時的她會是一個什麼樣子,那時的她身體是否還會如此時此刻般的美好。
也許那一天她還會如今天這樣站在鏡子前,將自己完完全全的展現給薑成,那時,薑成也許會從背後緊緊的抱住她,將下巴放到她肩膀處,他帶著胡茬的臉會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上,那一臉的胡茬會有紮的她有些疼,但她相信那時她不會躲閃,她會靠向薑成,將自己毫無保留的放在薑成的懷裡,就像自己送給薑成一件很貴重的禮物,她相信這件禮物薑成一定會喜歡的不得了。
然後她會雙臂交叉,用她纖細的手握住薑成那粗大的手,她要把薑成的手抓的牢牢地,從此再也不再鬆開,也再沒有什麼能讓他們鬆開彼此的手。她會抓著被她緊緊握住的,那雙略有粗糙的大手,指引著他在自己的身上遊走,就像指引著他拆開自己的禮物,閉上眼用雙手細致的感受這份禮物。
毫無疑問的,她還會無比深情的親吻薑成,緊緊的抱著薑成,深情的親吻他,直到彼此都感覺到窒息,直到在窒息感的壓迫下下意識的將那個吻停下。
她對著鏡中滿臉漲紅的笑了笑,未經世事的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好像整個人都漲紅了。她甜甜的笑著想,也許那一刻到來的時候,薑成也會同樣滿臉漲紅。
也許薑成會紅著臉吻她,紅著臉的吻會在她的臉上遊走,也許薑成會先吻她的額頭,吻她額頭的時候,薑成也許還會像一個哥哥或者家人一樣。她相信薑成一定會那樣,在她心裡薑成就是一個那樣木訥的男人,木訥的像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。
也許隻有在自己甜膩膩的叫出那聲“大、成、子”的時候,薑成才會從木訥中回過神來。在確定了大成子從木訥中醒來,自己會慢慢的閉上眼睛,在自己閉上眼睛,揚起下巴像一個高貴且高傲的公主的時候,大成子的吻才會開始到處遊走。那時大成子的吻,才會被額頭分享出來,自己的臉頰、耳邊、脖頸、鎖骨窩,然後……
想到這,李冰突然急急忙忙的甩開腦海中的一切,她急急忙忙睜開雙眼。可在她睜開雙眼前,她的身體已經向前傾去,隨即她便伸出雙臂,用雙手在洗手台邊撐住,這才穩住了身體,才避免了因為雙腿酸軟而摔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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