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,在周進給英國打國際長途電話之時,張佳密也來到了小區菜場附近的小賣部。隻可惜,上午的那位阿姨不在。現在站店的,是一位年輕的婦女。因為明天是正月十三,傳統的上燈節,所以小賣部這裡,前來挑燈選燈的人是絡繹不絕。
大姐,上午在這裡的那位阿姨在不在?
佳密終於撿了個空,問道。
你有什麼事?
一聽就不是自己的家鄉話,更像是本地人。
哦,我找她有點事。
她不在。你有什麼事,跟我說吧。
嗯,其實也沒什麼事。就是我和她是同鄉,敘一敘。她說和我爸爸媽媽是老同事。
哦,是這樣啊?要不,你明天來吧。她去批發市場進貨去了,明天不是上燈嘛,現在這個時節,燈特彆好賣,她就和我公太爺一起到批發市場進貨去了。什麼時候能回來,還不知道呢。
那時候,不像現在,人手一個手機,聯絡起來特彆方便。開小賣部,雖然能掙錢,但是,也極少會配手機的,主要是太貴。一部手機,好幾千,上萬塊。再說,那個費用也不低,一個月要好幾百上千。開個小賣部,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啊?也隻是維持個溫飽而已。
謝謝你啊,大姐,我走了。
張佳密有些失望地離開了。明天就要返校,她還要買點東西帶回學校,至少買些土特產,帶給同宿舍裡的一些大饞貓吧。
每年一開學,宿舍裡就是地方土特產大展示。大家都把各自帶來的土特產擺放在桌子上,供大家自由挑選。有時,還有隔壁宿舍的同學過來挑,當然,自己宿舍的姐妹,也時常到彆的宿舍挑,這就叫互通有無。
張佳密拎著大包小包回來時,已是下午的快六點鐘了,她又特地繞道菜場小賣部那兒,發現依然是那位大姐在忙碌著。得空問她,她回說,婆老太已經進貨回來了,不過,回家做飯去了。
看她忙碌地身影,佳密不好意思再打擾,悄悄地悻悻而歸。
回到家,周進還沒有回來。中午吃飯的時候,聽曉晨講,周進晚上要去給阿香做個按摩。她估計,周進是下班後,直接去了。
其實周進根本就沒去上班。彆說是上班沒事乾,就是有天大的事,他也會請假不去。什麼事,能有和愛人以及未謀麵的孩子通話重要啊?
他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快四點鐘,找了個公用電話亭,控製住自己撲嗵撲嗵的心跳,照著號碼數字撥過去,根本就沒想到,會是這麼個結果。自己就如魯迅阿q正傳裡的那個阿q,興衝衝地跑去找洋先生,準備加入革命黨。
\\\"我要投……\\\"
\\\"滾出去!\\\"洋先生揚起哭喪棒來了。
自己是阿q,而秋語薇就是那個洋先生。果然是留了幾天洋,翻臉不認人了?
後來,到底不甘心,他不相信,他至愛的語兒,這麼快就變了心。又接著打,每次都是無人接聽。
無人接聽,他估摸著,肯定是家裡沒人,家裡人都去上班了。但是,家裡不是有保姆的嗎?她為什麼也不接電話呢?出去玩了?或者是得到了某種授意?
以前在新聞部,有觀眾打電話投訴,一遍遍地打,新聞部的接線員,一看是同樣的號碼,就故意不接,讓它一直響著。
晚上在陳念祖家,晚飯也是吃得心不在焉。強堆歡笑,勉強給阿香做過按摩後,已是晚上九點多鐘了。好阿香在他的按摩下,很快進入了夢鄉。他急切地和師叔告辭,在回來的路上,又找了個電話亭,打電話過去。這回,不是無人接聽了。聽筒裡嘰哩瓜拉一通長英文,他聽了個大概,意思是:你撥打的電話已停機,或者是空號之類的。他這才如夢方醒。
秋語薇是不是在故意躲著我了?
你既是躲著我,為什麼又要給我留信呢?‘
周進也曾想過,是秋語薇媽媽搞的鬼。但是,人處在急切的情緒狀態下,往往容易產生錯誤的判斷與認知。所以,有心理學家就告誡大家,在情緒激動時,不要輕易做決定。事實證明,這個時候,做出的決定,錯誤的概率比較高。因為認知錯了嘛!
也罷,人到底是會變的。她到英國快一年了,這麼長的時間,肯定會接觸新的人和事,有了新的想法,於是乎,變了心。
他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的邏輯。這樣類似的電影、電視劇和書籍,他看過不少,基本上都是一個套路。金庸先生的《笑傲江湖》中,就有這麼一個橋段。華山派大師兄令狐衝和小師妹嶽靈珊,之前也是青梅竹馬,兩小無猜,你儂我儂,情投意合。後來,令狐衝犯了錯,被師父罰到思過崖麵壁思過。沒多長時間,小師妹就和新來的小師弟林平之好上了。現在自己就是令狐衝,秋語薇就是小師妹嶽靈姍,隻是不知道誰是那個林平之啊?
周進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,心中的鬱悶,一時無法排解,不由得在深夜的街頭,大聲地叫喊叫了幾聲。
啊------
真正叫個聲振林穀,響遏行雲。
神經病
有騎車路過的,心裡想。
兄弟,你喝多了吧?
一輛的士,在他身邊慢了下來,與他並排行進。的哥把車窗搖下,腦袋伸出窗外,關心地問。
沒有,沒有,就是心裡不痛快。你走吧,我不坐車,想自己走一會兒。
八成是失戀了吧?
胡扯,失什麼戀?你走吧。
周進朝好心的的哥的揮了揮手,他還不習慣向一個陌生人吐露自己的心思。自己是個老爺兒們,心裡有再多的苦,再多的委屈,也隻有打落實了門牙,和著血和淚,往裡吞的份。那的哥看他無事,於是油門一加,絕塵而去。
回到家時,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了。推門進去時,發現客廳的沙發和餐桌上,都放著收拾好的行李。陽台上掛著他中午洗澡時換下來的大小衣物,張佳密趁她還在的時候,幫他一並洗了。昨晚他和顧律師在醫院待了一夜,沒來得及洗澡,所以,午飯後,不待曉晨和阿偉撤離,就洗衣了個冷水澡。正如過去,拜見重要的人物需要沐浴更衣一樣,雖然是打電話,見不著麵兒,但是,在他的心裡,卻是無比的正式,無比的神聖。
張佳密聽見門響,從房間裡走了出來。
表哥,你回來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