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人叫什麼名字?
民警有些急切地問。
楊伯平白了他一眼。
小年輕,就是沉不住氣!還需要再曆練曆練啊!
這人姓方,都喊他老方。至於全名叫什麼,我也不知道。我抽了他的煙後,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種狀態,一發不可收拾。再次上癮後,單是那種香煙,已不能滿足我的需要了,他又推薦我吸粉。那玩意兒,勁兒大,價格也貴得離譜。這不到半年的功夫,我在他身上,花去了近一百萬。為此,生意也做不下去了,老婆和我離了婚。
聶伍吸了一口煙,停了下來,默然不語,似乎沉浸在深深的懊惱之中。自從碰上了這玩意兒,傾家蕩產,妻離子散,父母和他斷絕關係,門都不讓進。他也多次發誓,再也不碰這東西了,可是,奇怪的是,每次從戒毒所回來,就會有人找上門,實在是無法抗拒那種誘惑,以至於在這條道上,越走越黑。明知是條死路,但那種過把癮就死的衝動,依然吸引著他。
老方現在還和你有聯係嗎?
民警問。
他早走了。說是去了南方。至於去了哪裡,我也不知道。
那你現在的毒品,是從誰的手上買的?
民警又接著問。
老方走後,我又一次進了戒毒所,戒了一個多月後才回來。本以為這一次安穩些,誰知又有人找上門。他姓賴,他說他叫賴虎,是個年輕人,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。我不知道,他是從哪裡得知,我好這一口的。真的,麵對那點白色的粉末,我實在是無法拒絕,最後,不出人所料,我又吸上了。但是,我已經沒錢了。
所以你就搶了?
那也是沒辦法。毒癮發作起來,那種滋味,你們是不知道有多難受。這位姓賴的,知道我沒錢,他給我出主意,讓我以販養吸。自己發展幾個下線,這樣既賺了錢,又保證了自己的用量。但,我不是傻瓜。販賣這玩意兒,那是要掉腦袋的。我搶錢,最多判我坐牢,但是,我販毒,超過50克,那可就要吃槍子兒了。再說,我自己已經這個樣子了,我也不想去害人,把彆人帶上這條不歸路,死後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。
聶伍有點痛心疾首,似乎還良心未泯。
這位姓賴的,你還可以找到他嗎?
我又吸上之後,就很少見到他了。隻知道,他在東花園那一帶活動。
東花園那一帶,楊伯平是知道的,那裡是省外來揚做小生意的外來人口的集散地。那兒有一個農副產品批發市場和一個水果批發市場,單是每天從外省市運水果蔬菜進來的大貨車,起碼就有上百輛。大貨車進進出出,順帶幾個人那是輕而易舉的事。如此對於賴虎的藏身,確實比較有利。一有風吹草動,立馬可以隨著大貨車離開。
那你買粉是怎麼聯係,怎麼操作的?
他有個bb機,號碼是----。
應朱啟雲的多次電話邀請,正好下午沒事,周進終於上了他家的門。
一進門就被朱啟雲家的裝潢驚住了,無異於《紅樓夢》中劉姥姥進了大觀園。周進認為,這是他迄今為止,看到的,最為豪華的家庭裝修,比起五星級賓館的總統套房,也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朱啟雲的家麵積很大,雖然不是彆墅,卻也是上下二層,是住宅樓內的第三和第四層,共有差不多三百個平方。
這棟住宅樓,當初是建委自建,作為建委一把手的朱啟雲,理所當然地取得了最好的樓層,最大的麵積。據說,當初為了堵住班子成員的嘴,其他班子成員的住房麵積也都不小。甚至每個職工都分配有住房。建委嘛,肯定是不差房子。
朱啟雲家裝修的時候,恰逢運河賓館升級改造,裝修的工程隊,是建委的下屬企業,順帶也替主管領導家一並裝修了,反正也不是自己花錢,還落得了一個大人情,何樂而不為呢?
因為當初房子屬於公房,隻是領導住著而已。領導天天操勞,讓他住得舒適一點,也是為了讓他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啊,這一點覺悟,作為咱們下屬企業,還是應該有的啊。當然,後來房改,朱啟雲象征性地交了一筆錢後,就成了他的私有財產了。
朱啟雲看到周進前來,非常高興。患難之交最可貴,自己在看守所的那段日子,要不是周進罩著,他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,都是一個問題。
首先,刀疤子那一關就難過。作為曾經的一名如日中天的領導乾部,天天養尊處優,到哪都是彆人巴結的對象,驀然成了階下囚,成天受一個流氓無賴的羞辱,而無可奈何,這樣大的人生落差,很難緩得過這口氣來。多虧有了周進,刀疤子才不敢造次。也多虧有了周進,才讓他正視現實,緩過這口氣來。
周進把手上的一盒茶葉,遞給朱啟雲。這是他在來的路上,在一家茶葉專賣店買的,花了他六百塊。初次登門,空著手,總歸是不好。想到朱啟雲,做過高級乾部,眼界高,特意買了最貴的,至於好不好,他不是行家,就不知道了。
哎呀,來就來了,還帶東西來,這多不好意思啊?你看,我家裡什麼都不缺。
朱啟雲笑著接過周進的禮包,眉花眼笑地說道。心中卻是頗多感慨。
他是不稀罕這盒茶葉。以前在位時,天天有人送東西,他都不稀得看一眼。可是現在,脫去了光環,看守所轉過一圈,以前送禮的一個都不見了。以前過春節,家裡天天是賓朋滿座,收下的禮品,樓上一個專門的房間都放不下。除了紅包現金購物卡外,名貴的香煙、老酒,高檔名茶,還有人參、鹿茸等高級補品,更是不計其數。自己不敢送親友,怕引來閒話,隻得讓老婆通過關係,送到禮品回收站處理。每年春節,單是這筆收入,就有二十萬以上。
可是時過境遷。今年春節,明顯的門庭冷落鞍馬稀。以前不離左右的熟人和朋友一個都不見了,倒是一個在看守所裡認識的年輕人,提著禮品上了門。而這個年輕人,反而於他有恩。
哈哈,初次登門,不成敬意。
周進嗬嗬地笑道。他是真沒想到,一盒茶葉,竟能引起朱啟雲如此多的思想活動。
朱啟雲先帶周進參觀了一下房子,樓下是起居室,樓上基本上就是朱啟雲的書房和工作室了。偌大的房子,隻有他和愛人肖愛珍兩人居住,顯得有些空曠,平時請了一位打掃衛生的阿姨,每天上午來乾個半天。
周進注意到,朱啟雲練習書法,似乎很用心,地上的練字草稿,堆起來,有一人多高了。再看看他寫的字,似乎像那麼一回事了。看來,從看守所出來後,他沒少下功夫。
朱啟雲招呼周進坐定,泡上茶,兩人說些沒營養的話,無非是近況怎麼樣。至於當初在看守所裡的其他人的情況,朱啟雲如果不問,周進也絕對不主動提起。好在朱啟雲似乎看得開,比較豁達,不停地問這問那,幾乎把他記得的幾個人問了個遍。
當得知,瘦猴現在跟著周進,一起開了個開鎖服務部的時候,不由得暗暗敬佩。同時,也暗暗留心,覺得將來如果有可能的話,可以幫他介紹介紹一些生意。卻又想不出來,一個做開鎖服務的,自己將來可以介紹什麼樣的生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