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一長假期間,向陽花開茶樓還是和以往一樣的紅火。
有會員卡的,可以上二樓甚至三樓,沒有會員卡的,隻能在一樓大廳。消費價格雖然貴得有些離譜,但是,整個一樓大廳仍然是人滿為患,一座難求。
大家來這裡喝茶,並不是這裡的茶水點心有什麼特彆之處,而是多是另有所圖。有事沒事,來這裡轉轉,說不定,就能有偶遇,就能有機會。
大多時候,機會都是創造出來的,或者說,是爭取得來的。沒有創造、沒有爭取,何來機會?坐等機會上門,等同於不肯花錢買彩票,卻夢想著自己能得五百萬獎金一樣可笑。
原葫蘆鎮派出所所長劉權,就是一個善於尋找機會的人。此刻,他正端坐在一樓大廳的一角,一邊喝著茶,眼睛也一邊注意觀察著樓上下進進出出的各色人等。
他原是葫蘆鎮派出所所長,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,日子過得相當舒坦。可是由於天元影視城項目的入駐,他站錯了隊,處理村民阻工不力,工作被調整。當時,說是另有任用,可是時間過去好幾個月了,還是一點動靜沒有,如今隻能在城東分局坐坐冷板凳。那時的派出所所長,當時相當於股級,還進不了領導乾部序列,所以,當時所說的“另有任用”,現在看來,就成了一句空話。
他也曾多次到分局局長王貴喜家走動,但是,王局長對他不怎麼待見,每次臨走時,都堅決讓他把帶來的東西帶回。因為他的工作不力,致使王局長在新來的市委常委、公安局郭局長麵前倒了麵子,挨了批評。王局長給他的建議是好好反省。你看,從當初的“另有任用”,到現在的“好好反省”,這麼大的轉折,領導一句話,就給了定論。
他也曾嘗試著去找過天龍建設的老總梅春竹,畢竟當初他的消極怠工,也是得到了他的某種暗示和授意,但是,對於這種失了勢、沒有了用處的狗腿子,梅老總都懶得答理他了。隻是不鹹不淡地說了句:“等機會”,以後就再沒了下文。
機會是等來的嗎?劉權深知,像他這種角色,等到機會,要猴年馬月呢?
現在的劉權,在城東公安分局檔案室安身,每月的工資收入,由於少了在派出所時的各種補貼,少了很大一截子。這顯然不符合他的預期。現在老婆都開始對他翻白臉給臉色瞧了。
這些也暫且不談了,單是這麵子上就下不來。彆小看一個小小的派出所所長,在他那個轄區,可是要風得風,要雨得雨,滋潤得很呢。無論走到哪裡,彆人都高看他一眼,看到他,遠遠的就打招呼,發香煙,約請吃飯,並以他能到場為榮為幸。現在突然成了一個白丁,什麼都不是了,真的是“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”!落差太大了,心有不甘啊。這不,他到向陽花開茶樓,尋找機會來了。
他雖然做過派出所所長,卻也沒能弄到一張會員卡。如果是一般的茶樓這麼玩,他早就可以借著查案之名,把老板傳喚到派出所問話了。但是,這家向陽花開茶樓的來頭太大,又不在他葫蘆鎮派出所的轄區,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派出所所長所能撼動的。所以,隻能在一樓坐著。心裡縱有萬般不甘,卻又無可奈何。
此刻,他看見有位年輕人,從樓上下來了。但見此人,身材微胖,臉戴一副金絲眼鏡,頭發梳得一絲不苟,腋下夾著一皮包,氣宇軒昂地出了店門。赫然就是市紀委書記洪衛國的侄子洪載晟。
此時,洪載晟走到路邊,準備攔車。
劉權趕緊結了賬,還好,由於五一長假,出租車生意很忙,洪載晟好長時間都沒等到一輛空車的士。
劉權正想上前搭話,卻見洪載晟包裡的手機響了。他趕緊知趣地閃到一旁。洪載晟也沒有看到他。
喂!好的,------我馬上過來,-------你彆這樣。你等我一會兒,一會兒就來,---------這次是真的,你等著我。
離得稍微有點遠,聽不大清楚,但是,劉權從洪載晟的神色上來看,覺得他似乎有點糾結,有點著急,也似乎有點不耐煩,但是,又不得不去麵對。
看來是一件麻煩事。
劉權心中一動,如果自己能夠替他擺平了這件麻煩事,那自己就順理成章地靠上了。靠上了他,就是靠上了紀委書記。
劉權心理活動的功夫,一輛出租車駛了過來。洪載晟上了車,車子調了個頭,油門一加,走了。
劉權是騎摩托車來的。此時,他也顧不得什麼了。本來,他到向陽花開茶樓來,就是想伺機結交他,請他幫忙的。
他和洪載晟是認識的,隻是關係泛泛而已。以前,他在葫蘆鎮派出所做所長時,曾經幫過他的忙,一起吃過飯。現在他從所長的位置上下來了,想找洪載晟幫忙運作運作,換個崗位,總比在檔案室做冷板凳,受人白眼強啊。現在看洪載晟心急火燎的樣子,肯定是遇到麻煩事了,這對自己來說,是一次機會啊。
他聽人說,洪載晟雖然年輕,但是,已經是衛生局辦公室的副主任了,正二八經的副科級。真正是人比人得死,貨比貨得扔。自己年紀比他大,好不容易混了個派出所所長,股級,被人家一句話就給擼了。
洪載晟雖然在衛生局上班,但是,能量不小,市裡處處都能說得上話。大家都知道原因,彼此心照不宣。他也幫過不少人的忙,很好說話,上次葫蘆鎮有位副鎮長被人舉報,以為要被查處法辦了。後來托關係,找到了洪載晟,最後擺平了,隻在鎮黨委會上做了檢討就過關了,到現在,副鎮長還當得好好的。
劉權聽人說,洪載晟辦事上規矩。事先不收好處,辦成了,再收,口碑不錯。他想著,找洪載晟,請他找找上麵的關係,幫忙說說話,上頭說一句,抵他跑半年啊。因此,趕緊取了摩托車,戴上頭盔,啟動加油跟了過去。
出租車徑直向河西市區駛去。劉權一路不緊不慢地跟著。
出租車最後駛進了安平小區。洪載晟付了車費,下車,一路小跑而去。
劉權把摩托車停在路邊,不緊不慢地跟著。抬眼看見,洪載晟已走到了一棟樓下,一位年輕的女子,俏生生地在等著他呢。
他不敢跟得太近,隻是遠遠地望著。
洪載晟和那女子正在說著什麼,因為距離的原因,聽不清內容。
不過從遠處也要以看得出來,那女子情緒十分激動,一會兒抹眼淚,一會兒有點手舞足蹈。
而洪載晟的態度始終溫和,一會兒拍拍她的肩膀,一會兒掏出紙巾,替她擦拭眼淚,似乎在不停地安慰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