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他在這張合影照片上,竟然看到了梁百川。
儘管周進隻見過七八十歲的梁老爺子,但,他的那雙淩厲的眼神,還有眼角上方那塊傷疤,周進還是很快就認出了他。
照片上共有十二個人,梁百川站在後排,年紀大約三十歲。精神抖擻,意氣風發。真沒想到,他年輕時,也曾在這個村子裡駐紮過。
聯想到,梁老爺子似乎對虞振新有點不太感冒。當時京城醫院的謝惠城希望自己出馬,去醫治一個大人物,被老爺子製止了。還說了一些有些官老爺,有點小病小災的,就往醫院跑,如果要戰爭年代,保不齊會做叛徒啥的。
當時自己不知道老爺子指的是誰,後來,才曉得,他說的原來是虞振新。好在虞振新不信中醫,反感中醫,更彆說,自己連中醫都不是了。也省卻了許多麻煩,免得被他當作是彆有用心的江湖騙子。
“當年劉鄧大軍,千裡挺進大彆山,許多部隊首長,就駐紮在我們村。”
看到周進盯著照片出神,趙紅旗在一旁解釋道。
“所以,我們作為革命老區,為全國的解放事業做出過巨大貢獻的,不該現在還這麼受窮啊。唉,也怪我們自己。”
趙紅旗點上一袋旱煙,吸了一口,噴出一陣嗆人的煙霧,繼續說道:
“三十多年前,在那場動亂中,許多首長被批判,我們村裡人,啥都不懂,跟風,決裂,劃清界限,無中生有的揭發,給首長們帶來了許多困擾,傷了他們的心了。所以,這麼多年,我們村裡人,包括鄉裡,也不太好意思,去聯絡他們。”
周進也似乎有些明白了。乾媽這麼多年,不回家鄉,大抵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。在那個特殊的動亂年代,確確實實地傷了心了。
“小周,我們村那個養羊的,趙大林,他有個妹妹,嫁了個大官,自己做的官也不小,就因為這種事,至死都不相來往。馬上中午,他也要來這裡吃飯,到時你和他聊聊,真的。”
趙紅旗壓低聲音,說道。
周進把剛才被擋回來的五百元塞到他的手裡,說道:
“過去解放軍駐紮在村裡,不拿群眾一針一線,如今我們來,更不能破了這個例。你就當是我和勁鬆所長的夥食費,就行了。好傳統,咱不能丟啊!”
趙紅旗推辭半天,聽周進如此說,隻得收下。轉身喊來隔壁的村會計,交給他,讓他入賬。
然後又走到周進身邊,神叨叨地說:
“小周,我猜,你是哪位首長的後輩,方便告訴我嗎?”
“不是,不是,趙支書,你彆瞎猜!”
周進連忙否認。
趙紅旗卻有點不依不饒,把目光聚焦到了周進盯過的照片上。
“這上麵,是不是有你的祖輩?我們村子雖然閉塞,但,上麵來的人也不算少。很少有人來我們村吃飯,主動掏錢的。據說隻有當年的解放軍,才有這樣的好傳統。”
“沒有,沒有!趙支書,你帶我到村子裡頭去轉一轉吧,特彆是那個小學。”
周進真有點佩服趙紅旗的想象力了,趕緊轉移了話題。
趙家村,雖然閉塞貧窮,卻也真的算得上山清水秀。盛產小米和山核桃,夏天時,還有各種野果。
此外,山坡上放養的山羊,肉質也很好。這不,現在雖然已經進入了冬天,但,山坡上的草並未枯絕,仍然看到有羊在吃草。
正走著,就看到一棵樹底下,斜躺著一個人,他頭戴一頂破氈帽,身穿一件破夾襖,正悠然自得在曬著太陽呢。
不是趙大林,又是哪個?
“大林叔!”
趙紅旗主動打著招呼。
“喲,紅旗支書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