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站在張月泠的前麵後麵左麵右麵,將她團團圍起。
然後,這些白忘冬同時歪頭,咧嘴一笑,異口同聲地開口道。
“呐,我就在這群人裡,你要是能抓到我,我就滿足你一個願望哦。”
張月泠額頭之上豆大的汗珠接連落下,她在這些白忘冬的身上一一掃過,靈感開啟,卻沒辦法找到半點白忘冬真人的蛛絲馬跡。
在哪裡?在哪裡?在哪裡?
“在哪裡?!!”
張月泠精致的臉蛋接近崩壞,一個個墨黑色的紋路在她的右臉上麵飛快浮現。
下一秒。
一股極為不祥的氣息在這一刻充斥在整個房間當中。
房間四周的牆壁上,墨黑色的液體緩緩滲透出現,朝著下麵滴落。
所有白忘冬一同抬頭,朝著那天花板上的墨色液體看去。
這液體……
有點意思啊。
白忘冬能感覺得到,那液體當中蘊含著的濃濃不祥,那是一種有彆於陰氣和鬼炁之外的一種陰詭。
巫蠱之術。
太平經當中,居然還有這方麵的記載嗎?
他真的是越來越好奇這本仙法中內容了。
那些墨黑色的液體剛一滴落,白忘冬就感覺到有一種極為陰冷的氣息鎖定了他的神魂,這種不祥是直接衝著神魂方麵來得。
說起來,來了這世界這麼久,這好像還是白忘冬第一次遇到巫蠱之術。
這種術法來得不凶猛,但卻像是啃食木頭的白蟻一般,一口一口在蠶食著對手的一切。
白忘冬張開雙臂,沒有半點抵抗,任由那墨黑色的液體滴落在自己的身上,讓那液體侵入到他的神魂當中。
它不光在蠶食他的神魂,它還在消解他的意誌,一股股負麵情緒朝著白忘冬的心頭瘋狂湧上。
是膽小,是怯懦,是卑劣,是無助。
總之,就是在給他加持著各種各樣的負麵buff,白忘冬甚至有一瞬間覺得,自己可能就是這世間最大的弱者。
這種感覺……
“嘛,也就那樣吧。”
對於他來說,就是從“老子天下第一”變成“老子天下第一點五”的程度。
沒勁。
白忘冬睜開原本閉著的雙眼,無數白忘冬同時放下雙臂,朝著張月泠看去。
“還有什麼新鮮的花樣嗎?”
白忘冬敲擊兩下腦殼,熾烈的火焰在他的五官當中冒出,墨黑色的液體霎時間化為一縷縷霧氣隨著火焰一同冒出。
張月泠看著這一幕,那原本不可思議的表情在一瞬間崩解,她看著白忘冬,目光中閃過濃濃的膽怯。
好強,好強。
自己在他的麵前簡直沒有一點還手之力。
果然,白忘冬就是自己要找的人,是那個能夠背負著她在這個世界上好好活著的人。
寄生蟲找到了自己的寄生對象。
“不要殺我,不要殺我。”
張月泠就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樣,猛地跪倒在地,她朝著白忘冬的方向狠狠磕頭,潔白如玉的額頭撞擊在地板上麵,發出重重的撞擊聲。
那聲音沉悶至極,讓白忘冬微微一愣。
什麼情況?
難不成是自己身為穿越者的王霸之氣終於奏效了嗎?
穿越者buff終於要降臨在自己身上了嗎?
那聚攏在張月泠身邊,已經維持不住形態的火焰一團接著一團散開,白忘冬緩步朝著張月泠那邊邁步。
他蹲在了張月泠的麵前,看著那仍舊在不斷玩著“頭和地板比誰硬”比賽的張月泠,左手托起下巴。
“你這是什麼意思?”
原諒他,這真的是他第一次如此費解。
你說是怕死求饒吧,白忘冬總覺得哪裡有些怪,但你要說,這是在示敵以弱,打算趁自己不備給他來上一刀吧,這又不像是演的。
於是,綜上所述,白忘冬得出了結論。
這貨,是在發神經。
所以,白忘冬猛地伸出手,一把按在了張月泠那小小的後腦勺上,手臂直接用力,一把就將張月泠的頭給狠狠砸在了地上。
一瞬間,鮮血四濺。
“磕了這麼久也不見半點血,一點誠意都沒有。”
白忘冬歪歪頭,把她的頭從地上拽了起來,原本潔白如玉的額頭之上,有著紅彤彤,像極了冰糖葫蘆顏色的血在滲出,那白皙的皮膚一片紅腫,高高鼓起。
白忘冬直視著張月泠那驚慌失措的目光,微微皺眉。
這眼神,看的是真他娘的讓人難受啊。
不是單純的害怕,也不是單純的怯懦,反而是躲在這些背後,一種認命了的麻木。
換句話說,這孩子……
真的還能算是在活著的嗎?
“我我我我,我以後全都聽您的,求求您,不要殺我,不要殺我,我想活著,我可以追隨您的,我的能力很有用,我可以幫上您的忙,我不會拖您的後腿的,我可以……”
“噓~”
白忘冬手指放在嘴邊,眼睛微眯。
看著現在的張月泠,白忘冬隻能想到一種生物。
一種不敢麵對規則,隻想躲在彆人的身後,仰仗彆人活著,逐漸失去自我的生物。
弱小,怯懦,自卑,這些都不是構成張月泠的因素。
張月泠的本質是……
“寄生蟲。”
他鬆開了抓著張月泠的手,張月泠身子一踉蹌,差點沒有趴在地上。
白忘冬從地上站起,看著張月泠,眼皮輕輕顫動。
“喂,蟲子,你的眼神可真讓人討厭啊。”
桀驁的聲音在張月泠的耳邊響起,張月泠身體微微一頓,她抬起頭,看向白忘冬的目光中閃過幾絲迷茫。
而就在此刻,映入張月泠眼中的是白忘冬那滿是戲謔的笑臉。
他嘴角輕輕勾起,笑得是那般涼薄。
“你已經沒有半點意思了,懶得送你去超生,踩死一隻蟲子隻會臟了我的腳。”
白忘冬輕抬著下巴,目光混沌。
“你還是去自裁好了。”
說完這句話,白忘冬直接轉過身,頭也不回地朝著外麵走去。
“你要去哪兒?”
張月泠下意識高聲問道。
“我拒絕回答一隻蟲子的問題。”
白忘冬走到窗邊,火焰開路,直接轟開了麵前的牆,碎石飛濺,白忘冬的腳步沒有半點停留。
他朝著張月泠擺擺手,然後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。
張月泠呆呆地目視著他離開。
張張嘴,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。
自裁?
一股衝動瞬間湧上了她的心頭。
她從來沒有過任何時候像現在這樣對這兩個字有如此強烈的衝動。
是了,也許自裁,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。
可就在這個時候,一道極為震撼的爆裂聲突然在外麵猛地炸響。
張月泠身體一顫,她突然想到了什麼,連忙不可思議地站起身來,朝著屋外踉踉蹌蹌地跑去,即便被白忘冬留下的火焰灼傷了皮膚,她仍舊沒有感覺到半分痛感。
她快步走到了屋外,第一時間將目光看向了那爆裂聲響起的地方。
然後,她的美眸徹底凝固。
那尖銳的火光刺穿夜幕,狂暴的火焰就像是瘋了一樣,蔓延在她視線中的每一個角落。
白忘冬站在屋頂之上,腳踩烈火,那並不是很壯碩的身影就這樣獨立於月光之下,整個眸子中沒有半點波瀾。
此刻,張家村這一片的民居已然化為火海。
他是瘋了嗎?
張月泠不理解,為何會出現現在這般場景。
這樣大肆破壞村落,這不就是純純的找死行為嗎?
張月泠都已經看到有著一道道身影從遠處的天邊極速衝過來了。
白忘冬目視著那幾道氣息強勁到極點的身影,嘴角高高咧起。
今晚的**即將來臨。
他就是想要看看,今晚到底有沒有人敢打死他。
白忘冬嘴裡哼唧著小曲,手指隨著旋律不停的律動,看著那被火焰焚燒的四分之一村落,白忘冬目光迷離。
隻有被火焰焚燒之後的張家村,才會露出它本來真實的麵貌。
他想要看看,這表麵安靜祥和的村莊的底下到底埋藏著什麼。
“紅燭,把它洗乾淨。”
白忘冬輕聲喃喃道。
一身紅衣的紅燭就這樣站在半空當中,沒有回應卻直接動了手。
手中的火燭搖曳,一片洶湧澎湃的火海被她猛地吹出。
赤色厲火就像是嘶吼著的炎魔,在吞噬著這個村莊的每一寸土地。
來吧,來吧。
讓我們在烈火中起舞,就像是迎接遠道而來的新娘,拿出自己的歡悅,奏響這幸福的讚歌。
讓我來聽到,你們的交響曲。
這個人,在火中,展開了雙臂。
遠處的張月泠看著這一幕,不知道為何,她的心中似乎產生了某種方麵的悸動。
她身體不由自主地癱軟到了地上,望著遠處那道身影,有著一股衝動湧上心頭。
活著,死去。
苟活?自裁?
那一刻,她突然覺得,自己醒悟了。
她仿佛找到了答案。
她也想要在火焰中起舞,她想要像這個人一樣展開雙臂。
“啊,啊~”
張月泠捂著自己的頭。
這是多麼美麗的一副畫。
哢嚓。
她知道的,這是什麼聲音。
那一刻,困住她十五年的枷鎖,終於出現了裂縫。(www.101novel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