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覺睡得
好沉,好懵
範寧從聽眾席悠悠醒來,頭朝一側歪垂,近乎與肩平行。
——一個坐姿睡著後的典型不良姿勢。
環境異常安靜,心跳比平時略快,自己能聽到它的聲音。
脖子猶如水泥灌封,每抬正分毫都疼得要命。
花了不少時間,範寧才艱難抬頭,緩緩睜眼。
視野昏暗模糊。
勉強能借著遠處幾道微弱的綠色光源,看到前方正對自己的舞台。
還有舞台前列的一排鮮花盆栽、再往裡的幾把椅子和譜架,以及中間的一架三角鋼琴。
物件的黑色輪廓籠罩著一層黯淡的幽綠色。
範寧終於回過神來。
不是吧?演出結束了也沒人喊醒我?
音樂廳就這麼散場關燈了?
這裡的工作人員都不清場檢查的嗎?
範寧是一位剛畢業的理工社畜,兼古典音樂深度發燒友。
從小喜歡彈鋼琴,聽唱片或音樂會,以及研究各種作曲家和音樂理論。
這種屬性,隻要外形不差,情商在線,在校園時期就很容易收獲一批同好和粉絲迷妹,並體驗到相對豐富的感情生活。
各種類似“大神”的稱號加身,以及在社團或文藝活動中的高光時刻,讓他曾經覺得自己不算是普通人。
直到開始被社會毒打。
城鄉結合部化工企業,實驗室搬磚,尷尬的薪水,職場破事,房東撕逼。
幾月不到,要素齊全,一切已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庸俗。
好在有這份精神慰藉。
——比如今晚,996工作的間隔,2個小時去市中心的車程,一場巴赫的室內樂作品音樂會。
範寧上一秒的記憶,是在聽著演奏進行時斷了片。
昏暗的音樂廳內,他視覺逐漸適應,身體疲軟也稍微緩解。
“我之前絕逼沒有困意,聽音樂會能睡著?不存在的。”
疑惑歸疑惑,他撐著站了起來,準備掏手機看看現在幾點了。
唉,明天還得繼續搬磚啊
在身上摸索了一陣,衣服的手感似乎不太熟悉,不過還是摸到了手機。
無信號,電量1,時間23:30,離音樂會十點的散場時間已過很久。
一堆的釘釘工作消息,顯示出老板在996的單休日仍不忘瘋狂gank員工。
但最上麵一條是——
短信?
[向這個世界的聽眾,重現你記憶中的音樂。]
[儘可能快,儘可能多。]
[如果想活下去的話。]
[0/100]
時間是21:30,號碼是一串亂碼。
什,什麼情況?什麼意思?
這個收到時間,正是音樂會的下半場,或許還是自己斷片的時候。
範寧疑惑地環視了一下音樂廳四周,越來越覺得不對勁。
雖然看不清遠處的牆壁,但這個音樂廳比印象中實在小了太多,容納聽眾的座位不會超過一百席。
黯淡的綠色光源也不是安全通道標誌,而是從牆壁高處幾盞看不太清的燈裡發出的。
範寧劃下手機的控製麵板,打開閃光燈。
最自然地,他先照向了舞台。
這一照,他嚇得整個心臟就像被重錘給狠狠地掄了一下!
兩個白色人影在閃光燈下跳了出來!
不,準確來說,隻是舞台平麵上的兩個人形輪廓,被難以名狀的淺色煙熏狀痕跡勾勒出扭曲的頭部、軀乾和四肢,再呈放射狀彌散。
就像被什麼未知的事物溶解、或燃儘、或蒸發了一樣。
手機電量不足,自動關機,視野重歸昏暗。
範寧背部瞬間蒙上冷汗。
“這是之前台上的樂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