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鐺——鐺——鐺——”
第二次鐘聲敲響,離演出還剩五分鐘,同學們開始排隊集合。
“走,寶貝,我們去聽演出了。”已圓滿完成自己助理任務的卡普侖哈哈一笑,走過去將艾琳抱了起來,“快把你的琴遞給媽媽,讓她幫你保管。”
小女孩一直被舉到半空時,都仍舊抓著琴和弓,一臉茫然地四處張望,直到樂器被奧爾佳收走,才出聲問道:“剛剛是我帶領的嗎?”
卡普侖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,繼續笑道:“是的小寶貝,等你長大了就可以看到你當樂隊首席了,現在我們先去聽希蘭姐姐的小提琴協奏曲。”
“在哪裡可以聽到?”
“你看,那裡有個小門,我們悄悄繞到一樓聽眾區,你要記住在彆人演奏時不能說話。”奧爾佳向女兒比了個“噓”的手勢。
另外一邊,通向舞台的演出通道已打開一道門縫,同學們站立等候的陣列中,有一位“重量級”的大號手身體在發抖:“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次分外緊張...”
旁邊拎圓號的男生聲音也有些軟:“我也是,可是你去年不是已上過場了?你緊張什麼?”
“...去年我們沒收聽眾這麼多錢啊。”大號手抹了把汗。
“收這麼多錢,難道不應該想想就興奮嗎?”抱著女兒路過的卡普侖開了一句玩笑,伴隨著小女孩一聲奶聲奶氣的“加油”,人群中終於傳出放鬆的笑聲。
交響大廳金碧輝煌,唱片公司的現場錄音設備早已就位。
裝容正式的樂手們從側方逐一走入舞台,站到各自的位置處,座無虛席的聽眾席上,開始傳來歡迎的掌聲。
等大家各就各位後,接下來持琴的希蘭款款走上舞台,她身著一身純白色的晚禮服,褐色長發鬆鬆地挽起,細膩光滑的小肩膀在燈光下瑩然而皎潔,向聽眾盈盈行禮的眼裡帶著純淨的笑意。
聽眾們用更加熱烈激昂的掌聲,表達著對這位樂團首席美好的初印象。
“這就是海報和曲目單上的那位小提琴家嗎?”
“她看起來好年輕啊!”
“她真的好好看,希蘭·科納爾...以後的演出我追定了,雖然不知道技藝如何,但確信她隻要拿著琴就很賞心悅目。”
“我想我找到作曲家將那首協奏曲題獻給她的理由了。“
儘管台下無人發出掌聲之外的聲音,但大家已經因希蘭的出場而內心激烈翻騰了起來。
希蘭站在指揮台邊上,帶領大家完成了音準校對,隨後站立回小提琴首席的位置。
鐘聲行進到八點整,身穿黑色燕尾服,懷抱樂譜本的範寧入場,由於之前希蘭的形象過於惹人喜愛,這一次指揮收獲的掌聲堪堪齊平。
範寧的步伐稍快,帶著年輕人的活力向各方聽眾抬手致意,樂手們目光跟隨著他而移動,希蘭也朝他而笑。
範寧上前同希蘭握手,以表達對整個樂團的尊重。
隨後他登上指揮台,放穩樂譜,在翻頁的同時大家齊刷刷坐下,零散的幾聲聽眾咳嗽聲傳出後,交響大廳內逐漸也變得鴉雀無聲。
指揮棒提起,範寧的眼神在各聲部間掃視,待大家將呼吸狀態調整到一致後,輕輕起拍。
一支如歌的行板在三拍子的中速律動下徐徐奏出,正是斯韋林克交響詩《來畢奇的夏夜》。
範寧不急不緒地做著引導和提示,呈示部充盈著夢幻般的木管音響,以及動人而悠長的弦樂旋律,一切似蕩漾著絲絲甜意的夏夜街景。而象征暴風雨的中段則被處理得乾淨利落,弦樂不安的震音,定音鼓滾奏的片段,銅管嘶吼般的短促和弦…一波又一波的音浪響徹大廳,讓聽眾仿佛被置於驚濤駭浪中的一片孤帆。
“0年了...”80多歲高齡的斯韋林克大師就在台下,聽著這部自己年輕時代的交響詩被奏響,一時間五味雜陳。
“這支學生樂團在範寧指揮手中發揮出了遠超天花被的水平,儘管和一流職業樂團比仍有差距,但我確信這會是我最喜歡的版本之一,它的演繹需要少年感。”
一首十多分鐘的開場曲把樂手和聽眾的狀態都調動了起來。
接下來就是《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》,第一小提琴的陣列做了微調,樂手們往前挪了一位,切換到獨奏家身份的希蘭則起身站到了範寧側邊。
“一次是個性張揚的浪漫主義前衛作品《第一交響曲》,一次則是中古遺風的宏偉鍵盤作品,如果這次學院派風格的管弦樂新作他依然能完美呈現,那將他的‘格’判定為‘鍛獅’再無任何爭議。”席林斯大師同樣凝望著舞台。
範寧向希蘭遞去一個帶笑意的眼神,在這位小提琴獨奏家示意已準備好後,他微微低頭,右手上下打出兩個預備拍。
聽眾們屏息以待,那首僅聽到電台開頭,讓人日思夜想的《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》,終於可以聽到完整的現場了。
它的開頭並不靠氣勢磅礴或冗長的序奏來宣示偉大,而是似夢幻的詩歌般娓娓道來。
僅僅是兩個小節,弦樂組朦朧的半分解和弦,以及下方海浪般深沉的低音撥奏,瞬間就將聽眾帶入幸福與感傷並存的氛圍。
在此背景下,希蘭的手指揉動e弦,運弓奏出一支典雅憂愁的旋律。
“這條高貴的主題終於來了…”
如電流般發麻的感覺,再度從兩千多名聽眾的皮膚上湧起。(www.101novel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