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ivid="tet_c"兩人在舞台前沿的謝幕,讓原本就很熱烈的掌聲,倏地上了好幾個層次。
但仔細分辨就能聽出,聲浪陡然拔高的主要成分,是其中夾雜著大量自己對身旁持琴少女的名字的呐喊
“希蘭小姐!”“希蘭小姐!”“希蘭·科納爾!”“bravo!”
這些來自四麵八方的呼喊聲合在一起,幾乎掀破屋頂,而且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。
“這音樂會好像還沒結束誒...”低頭中的範寧,聽到旁邊捂著胸口鞠躬的小姑娘正疑惑地自言自語。
交響大廳鐘聲響起,範寧鬆開她的手,先行朝舞台一側退場,希蘭隔著兩三米距離跟隨其後。
台下聲音依舊此起彼伏。
“希蘭小姐,你的下一場音樂會是什麼時候!?”
“彆走啊希蘭小姐。”
“希蘭小姐你不接受獻花的嗎?”
有幾位高呼聲過於離譜的紳士,立即被旁邊的女伴拍了一下:“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?這下半場還沒開始呢。”
更誇張的是聽眾席過道上,已經有樂迷捧著花束開始疾步往前走了,隻是走著走著覺得有哪裡不對,腳步先是放慢,當兩人身影從舞台上消失時,徹底停了下來。
“對啊,這不是上半場才結束嗎?”
“我在乾什麼?”已經快走到兩側台階的人愣住了。
“真好啊,待會還能再看到她。”其他的聽眾陸陸續續起身休息,亦有人仍舊盯著曲目單上的名字出神。
希蘭這次不僅僅是獨奏家,等會她還會繼續回到小提琴首席的位置。這對其技巧和體力無疑都是巨大的挑戰,但目前來看,樂迷們還沒發現這位小姑娘有絲毫狀態會滑落的跡象。
舞台側方演出通道裡。
“卡洛恩,那個...”兩人一脫離聽眾視線,希蘭就站住開口。
她一隻手持著琴和弓,另一隻手攥著白色晚禮服的下擺,臉上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:“我也不知道聽眾們會對我起這麼大反應...”
“這一下你出名啦。”範寧笑著轉過頭來。
希蘭經此一戰,“17歲的年輕小提琴家”或“天才少女”的名氣應該是要逐漸傳遍提歐來恩了,對標“青年音樂家”的認知,她升格到“新郎”或“播種者”的第二高度,應該是沒有一點問題。
“出名了會怎麼樣啊?”她撇了撇嘴。
“會有屬於藝術家的榮譽和禮遇,並讓你的靈性更利於晉升,哦,對了...”範寧故意打趣道,“還會有票房、邀約、情書和玫瑰花...”
“啊,那我是不是把你的風頭給搶了?”
“不然題獻給你乾什麼?一次成功的協奏曲新作首演,就應該讓獨奏家比指揮家更為耀眼。”
“謝謝你。”小姑娘臉蛋有些漲紅,“...不過我沒有和樂迷相處的經驗,他們是不是太過於熱情了?”
“你享受他們對你的喜歡就行。”範寧說道,同時心中暗自腹誹了一句,再熱情也不至於像會長年輕時那樣吧?
“啊可是...”希蘭睜大眼睛,剛想繼續說什麼,陸續離場的樂手們也推門進入了走道,她站的位置太靠門,離舞台還是很近,趕緊往範寧身邊挪動了幾下小碎步。
“休息一下。”範寧輕拍她一下後轉身丟下背影,“你今天的體力消耗是最大的。”
小提琴獨奏家在演協奏曲之外,又擔任其他曲目樂隊首席的情況確實不多,這次主要是意外所致,好在是學生樂團,一些特殊組合方案可以理解。
中場間隔的二十分鐘過得很快,所有人喝喝水,去一趟盥洗室,坐在沙發上擦擦鬆香,上上號油什麼的,馬上鐘聲就敲響了。
下半場曲目是吉爾列斯的《f大調第三交響曲》,範寧仍然率領同學們在他們的水平線上進行了“天花板式”的演繹,樂隊開場就是一聲輝煌的強奏,隨即ff的力度馬上回收,弦樂組以mp的力度鋪陳暗流湧動的震音,呈示部大提琴和大管引出沉鬱的疑問句,並以全體銅管組嘹亮的號角之聲作莊嚴的回答。
在第一樂章莊嚴宏偉的收束後,提歐來恩文化與傳媒部的諾埃爾部長按住起伏不止的心臟,暢快地吐出一口氣。
他又欣賞完了接下來令人如醉如癡的行板,樂章歸於平靜後,趁著樂隊稍長的休整間隙低聲問道,“何蒙巡視長,您認為今年度的帝國學生樂團排名情況會如何變化?”
“上下半場,一個半場就足以判斷。”他旁邊傳來陰柔的聲音。
“的確,我想經此一夜後,很難找到持不同預測觀點的人了。”諾埃爾部長認可地點頭。
“聖塔蘭堡三大音院的交響樂團指揮隻是‘持刃者’。”何蒙用陰冷而快速的語氣作出強調和點醒。
他的言下之意很明顯:夏季藝術節是帝國一個年輕化的造血平台,出了一位準‘鍛獅’高度的音樂家,在這種學生樂團的場合首演自己的大型管弦樂作品,出頭相當輕鬆,更何況他還真用一個多月時間把樂團水平給帶了起來,這就更是碾壓了。
當然,這本來就是討論組推動建立此考察平台時,最希望遇到的事情。
明快的諧謔曲樂章響起,在大提琴用跳弓奏出的反複音型中,長笛和單黃管輪奏出輕巧靈動的主題,兩人終止了短暫的討論。
“博洛尼亞學派這幫家夥撿了大漏子...”何蒙的眼神掃過坐於第一第二排的十幾位聖來尼亞音樂學院的教授。
教授們為了拉高銷售票房,自己坐的並非尊客票區域——這和演唱會不一樣,演唱會最貴的票自然是離偶像最近,更便於看清和互動的位置,但音樂會的黃金區域約為6-1排,這裡是音響效果最清晰、整體和平衡的席位,前1-排反而是二等價位。
何蒙的眼神最終停在了施特尼凱和赫胥黎兩人的背影上。
博洛尼亞學派前些日報送的疑似汙染排查名單中有這兩人,但昨夜他的親自審視又暫未發現明顯異常。
作品進入終章,這裡吉爾列斯用了戲劇性極強的變奏曲式,範寧的指揮展現出了類似《第一交響曲》終章的火熱激情,樂隊奏出聲勢浩大的快速經過句引子後,弦樂器一個音一個音地撥奏出固定低音的主題。它是一條古老的民歌素材,但在變奏中經曆了真正的交響式發展,每一次變奏都具有嶄新的形象,越來越多的力量、激情和更強烈的生命衝動彙聚其中,變得愈益寬廣,樂曲在莊嚴的頌歌中結束。
全場掌聲雷動,像暴風雨一般席卷全場,範寧帶領全體樂手謝幕,頭剛剛一抬起,就看到一二十位獻花的樂迷已經踏上了過道,更靠後或坐在二樓的人仍在奮力挪出坐席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半場結束後“蓄力”的緣故,那幫之前喊“bravo”喊得最凶的家夥,現在一句也不喊了,而是像打仗一樣地衝了上來,轉眼就踏上了舞台兩邊的台階。
每當範寧接到一束花,希蘭就會接到兩束或三束更大更漂亮的花。
即便如此,半分鐘不到範寧的雙手還是滿了。
幸好作為畢業音樂會上的“圍攻對象”,他積累了一些經驗,趕緊將花束送給其他弦樂組的首席,以及更後麵的管樂組,這不僅分出了手上的負擔,也帶動著後麵部分樂迷改變了目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