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ivid="tet_c"翌日,多雲,特納藝術廳的又一開票日。
曲目單和海報一夜間悄無聲息地傳遍各郡各城的大街小巷。
漆黑如夜的死寂,幾抹熾熱的金黃,排版樸實無華,字體純白而工整:《c小調第二交響曲》“複活”。
一場商演性質的音樂會,接近頂級十大樂團上限的30鎊尊客票定價,曲目卻就這麼孤零零的一首。
也不分什麼上下半場,而且曲目單背後或海報的下方,鋪排的演職人員名單密密麻麻,其數目直接超過了00人。
——一切似乎都在告知聽眾,這部作品的篇幅與編製會有多龐大,其音響效果與敘事結構會具備何等恢弘的史詩氣質,而演職人員名單中超過80人的合唱團與歌唱家,則在向所有人宣示著這部作品意欲攀登人類精神園地之頂的野心。
卡洛恩·範·寧的《第二交響曲》首演。
市場營銷、廣宣策略或新聞傳媒規律在這起事件上是完全失效的。
事實上特納藝術廳除了放出曲目單和海報,用作基本的演出及購票信息外,沒有任何額外的宣傳動作。
但世界範圍內的腳步、目光與注意力,就如同一杯過飽和溶液中出現了一縷雜質核心,沉澱聚合的進展速度,如自然規則生效般勢不可擋。
同樣是采用分流售票,以照顧異地觀演聽眾的策略,第一天0%的可售票倉,沒能消化完第一波排起的長隊就匆匆售罄,至於新聞報道,哪家媒體若沒在這件事情上用塊版麵,市民或許會對其題材性質產生懷疑。
有了範寧曾經的演出,特彆是《c小調合唱幻想曲》做“背書”,藝術界不覺得這場首演會失敗,但結果無論是成功還是反響平平,這都是藝術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。
因為過程本身就是一個壯舉。
與外界的人聲鼎沸相對應的,是範寧眼前密不透風的首演排練及樂團事務。
“‘正午之時’或許需要等到天氣合適的晴日?”
開票日中午接近一點,從排練廳暫返起居室,但沒有任何收獲的範寧,將兩幅畫從觀景陽台提回起居室的衣帽間。
因研究而短暫摘下的特質鏡片又戴上。
他盯著牆角的神色既有拿不準主意的懷疑,也有更深一層的急迫憂慮。
方向可能是這樣,也可能不是。
美術館可能還有什麼自己沒發現的線索,也可能沒有。
離特巡廳成功收容“災劫”殘骸已快有一年的時間了,其處理起來必定繁冗而代價高昂,要真正利用起其神秘特性則代價更大,但時間畢竟有這麼久了……
或許他們下個月就會獲得與“舊日”相關的啟示,或許就在今天,抑或早已獲得。
不管早晚,所有線索都會重新審視,包括暗門,包括瓦修斯,包括封印室與手機,調查工作可能剛剛推倒重來,也可能已進入收尾定論階段。
這不禁讓範寧對首演那天的現場情況有點擔憂起來,演出本身是沒什麼問題,但以上其他?......
「他們的風格是讓你平日感覺不到其存在的那種,但一旦真正出手,事情進展往往極為迅速,且沒有挽回的餘地。」
當初還是在指引學派簽訂入會協議的時候,杜邦就說過這麼一句讓自己印象深刻的話。
“舊日交響樂團”的命名,是自己留的一手對抗啟示的煙霧彈,那段時間的多方走訪和文獻檢索也是,這對乾擾調查、拖延時間肯定發揮過一定的作用。
自己在一直在此時間下搜集信息、籌備應對,包括儘可能快地發展藝術事業,徹底鞏固在民眾認知中的“鍛獅”之“格”,也包括靈感強度在《第二交響曲》首演前夕逐漸接近了九階極限,成為了指引學派中層骨乾中目前最被看重的地方負責人。
未來稍遠的邃曉者、未來更遠的“新月”——如今的擁護者或賞識者們對範寧最高的評價。
但範寧很清楚,自己現今在藝術界和非凡組織中的身份,彆說都去掉,隻要任去其一,迎來的就不是特巡廳客客氣氣的“例行調查”了。
《第二交響曲》首演?有汙染懷疑就直接斃掉,這才是最符合他們風格的高效方法,哪還輪得到折衷地讓自己“邀請”1位“朋友們”賞樂?
他們行事方式是“霸道”還是“謹慎”,這全然看對方是誰,絕大多數被懷疑的人都是“先抓再查”,但有些身份特殊的人,他們不得不提防出現“烏龍事件”,或落得個“破壞藝術文化事業”的帽子。
“可惜我終究還不是邃曉者,或者是不一定擁有直接力量、但含金量更高更稀缺的藝術大師‘新月’...”
不過首演前夕如果再能挖掘出一些線索,會讓自己應對起來更主動點。
那也得看天氣,加上運氣。
從起居室出來後,範寧再次匆匆折返工作崗位,投入到緊張的排練中去。
不過,這座鋼鐵城市的天氣似乎不是很給麵子,或許是因為工業汙染,或許是受到這個季節東北部赫格敦海域的洋流和台風影響,接下來的日子要麼是陰天或暴雨,要麼短暫的晴天也晴得不是時候。
直到首演日前一天的7月19日,上午才徹底放晴。
11點0分,他從排練大廳回到起居室,打開觀景陽台的斜式天窗,再次撐坐在的木地板上,打量起《山頂的暮色與牆》和《第聶伯河上的月夜》來。
陽光灑在身上暖意融融。
可也不知道具體要乾什麼,這一下思考直接就到了1點過分。
於是範寧意識到一個問題。
正午之時是中午1點沒錯,但不管有沒有陽光,這也隻是一個瞬間的時刻。
如果這是前置條件的話......特殊操作或解讀提示,短需要三五秒,長則幾分鐘,而1點的時刻轉瞬即逝,不管長短都來不及。
那如果說是以1點為中心的一個時間段呢?也感覺不對,這樣的話多長算有效?前1分鐘?後分鐘?前後半小時?
或許,“正午之時”隻是一個指代?
當等了兩周的“機會”在一瞬間又白白過去後,範寧反而捕捉到了一絲這樣的合理性。
最近這段時間,雖然日夜在忙,但他也一直在思考該文本的解讀方式。
預言,即在未來某時或某一條件下發生的事件。
當然,失常區帶出的那個預言本身位格過高,當下暫且不論。但文森特如果用這個文本作為什麼線索提示的話,用“正午之時”的條件或方法去滿足“日落月升”,就很合理了。
“‘午’的含義在曆史上發生了漫長而豐富的變化...”
“最初它的諾阿語詞根,表示的是一種類似‘杆子’或‘棒杵’的工具,加上特定前綴後就動詞化為‘用杵杆去搗’,分化為圖倫加利亞語後,由於形容詞的缺乏,它引申出了一係列具有相近抽象內核的含義,不同的變形表示有‘太陽的照射’、‘直擊靈魂的過程’、‘奠定意義的事’、‘衝破雲霄的塔’甚至是隱喻‘粗暴原始意義上的媾和’,但到了古霍夫曼語後,‘午’的含義就逐漸被固化為了專指‘太陽的照射’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