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ivid="tet_c"被環伺的種種感覺,透過牆麵和地板的裂縫滲出。
範寧踏上旋梯的第一階台階,又縮回了腳,他來回不安地在這片空間踱步,越來越多的碎紙片被找了出來。
「醒醒吧,你應該勸勸博洛尼亞這個家夥,他真的以為自己這樣就能保住學派在非凡界的領袖地位嗎?」
「且不論達成那三重條件的瘋狂的替代構造方法,博洛尼亞就沒有考慮過“天孽”的困擾嗎?我一個煉金術士孑然一身倒也罷了,可是他的那對雙胞胎女兒……力量誕下力量的過程是禁忌的,執序者在擢升後已是不適合繼續產生子嗣,古籍中類似這樣的警告數不勝數!」
「如果真的升到了穹頂之上,理論上一切血緣關係都會被“天孽”抹除,“凡俗生物理解自己的祖先或子嗣是位見證之主”?這就如同“兩條平行線間存在交點”一樣是不被允許成立的事實,屆時所有家族直係成員,包括處在最美好年華的她們,恐怕會麵臨崩解的詛咒……」
……
「博洛尼亞最近老是在研討會上討論相位“拗轉”的方法,我知道他真正在想什麼,他實際上還是有在擔心自己那對女兒的問題。但當我開誠布公地和他討論“天孽”是否存在時,他又認為這不過是存在於凡俗生物眼裡的困擾罷了,要是真能成為見證之主,還需敬畏什麼自然法則?反了,應當是自然法則敬畏自己才是!換言之,他認為古老的界源神沒有此方麵的牽掛,而質源神,則不過多出手乾涉一番而已……」
「我不認為這觀點本身有什麼錯誤,但我忍不住懷疑,若已經是一位非人格化的見證之主,還會去考慮什麼家族成員的問題?最後討論結束在沉默中。」
……
「凡俗生物太過悲哀。秘史隻不過是已逝之時在世人記憶中的投影,見證之主可以操控一切世界進程,包括群體記憶,包括我們敬畏的秘史,如果不能升得更高,人隻不過如提線木偶一樣地過活罷了。」
……
「那些上列居屋高處的存在,會選擇自己可供世人理解的形象,嗬,所以我也要這般如此——未雨綢繆的事情——我現在就在設計見證符,自己的見證符,輝光告訴我那是一隻“蛹”,而祂看到的是“鴉”,你們今後以此向我祈求,諒必將收到我的回應。」
……
「博洛尼亞的追求是對的,我承認。但那套方法漏洞很大,很可能會出什麼問題,此事應該慎之又慎。」
……
「事情應該先停下來。須知世人無知的悲哀永無止境,而我已升得夠高,我已不算蟲豸,我所過的是一種比較成功的生活。」
……
「我還是沒能抵擋住那個誘惑,人人生而追求輝光,一切又何錯之有?」
……
「過於強烈的光線充斥著每一處角落,我已經全然理解了這一切。博洛尼亞成功了,我也成功了。」
“成功了?”
範寧的雙手在微微顫抖。
那所謂“晉升見證之主”的三個不可能實現的條件,博洛尼亞提出的達成猜想,真的沒有問題?真的可以生效?
世界上真的有“第四類起源”的質源神存在?
他戰戰兢兢地拉開了半球形閱覽桌下的抽屜。
一堆淩亂而薄的雪花紙片留在那裡,如同沒有收拾乾淨的公司職員工位。
最後的一堆。
「我在閣樓上停留了一個又一個日夜,痛苦與日俱增,我無疑已親見輝光,但這個汙穢不堪的世界真是一個笑話,連居屋高處都是如此痛苦,難怪淤泥中的每個人活著更沒什麼意思。我的肌膚和骨殖已經鬆弛脫落,內臟和大腦滿牆蠕動,我現在每天都會長出成捆成捆的手指、瘺管與淋巴結,我的眼球多如漫天繁星,思維和身體在無定形的綠色中分裂生長。或許我不會再死,一切觸碰者和吞食者也將壯大孽生,但這些都是我,但這些都不是我。」
「穹頂之門絕不是道門扉,人的身軀才是門扉,祂們穿過了我,整個世界都充斥著密鑰,整個世界都穿過了我,分不清楚了,一切都已經分不清楚了……」
「到底是我成為了見證之主,還是見證之主成為了我?」
視野中字跡的深奧色彩開始變化,最終褪為單一的綠色,那不再是文字,每片紙張上都呈現著一組大大小小的綠色嵌套橢圓符號,如同一簇蠕動而粘稠的卵鞘。
恐懼和絕望擊中了範寧,如惡狼般撕咬著他的心智,他“砰”地一聲狠狠地關上抽屜,將手中的碎紙片全部揚了出去!
長生密教?“裂分之蛹”?煉金術士協會的汙染?奧克岡的失蹤?
見證之主“裂分之蛹”就是奧克岡!祂奪取了“畫中之泉”的居屋席位,並以一種畸形的方式寄生在了“畫中之泉”的殘骸上!
沒想到自己親身經曆的第一起有知者的畸變,洛林教授的畸變,就是研習“裂分之蛹”後被汙染所致,那些征兆和場景與奧克岡親自表述的變化如出一轍!
尤其是日記的最後那句話。
到底是奧克岡成為了“裂分之蛹”,還是“裂分之蛹”成為了奧克岡?
時間上或身份上也是重重混亂的。
奧克岡在抄本上抄錄了《規勸之戰》,提前記載了長生密教的消亡?
由一位自稱姓名為“讓·科斯姆”的提歐萊恩帝國曆史學家所著?扉頁上寫滿了抄錄者“奧克岡”的警告,表示“科斯姆”已在各種意義上被抹除,冊子前七成以上的文字已被顏料染黑?……
這次入夢,各種知識扭曲錯位的顛三倒四感,讓範寧感到生理上十分不適,幾欲作嘔。
“如果奧克岡晉升成了‘裂分之蛹’,那博洛尼亞晉升成了什麼?…”
“博洛尼亞構想的達成三個條件的方法,一個聽起來比一個不可思議,‘神性’隻有三成,為了完美地取得‘普累若麻’,直接選擇將另外七成靈性剝離棄置;‘穹頂之門’不可打開,就利用隱秘過往中的事件映射來象征性穿過…”
“如果說這兩點還離我太遠,那麼最令我不安的,就是博洛尼亞所提出的獲取第七高度的‘格’的思路……什麼叫‘模仿目標對象的造詣、特性、成就或壯舉,混淆秘史的判斷視線,讓自己和對象在世人眼中分辨不出區彆’?為什麼聽起來,和我一直在做的那件事情如此相像?……再比如文森特在後二十年的時間裡創作了這五幅神秘畫作,是否可以認為他曾經的計劃,也是在混淆自己與‘畫中之泉’的‘格’?”
包括現今波格萊裡奇大肆收集器源神殘骸,恐怕也是為了成就質源神之野心。
但從奧克岡的下場來看,到頭來是誰成為了誰他都分不清楚,這可真是天大的恐怖,也是天大的諷刺了。
“轟卡!——”又是水桶粗的綠色閃電劃破夜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