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蒙手中同樣捏著一支“繭”相嬗變顏料,他仍澹定地懸浮在原位置,並開始指揮幾位調查員照著奇異樹葉的紋路,往身後的落地玻璃窗上臨摹。
外邊的那口無形之井逐漸被牽扯著豎直提起,往玻璃上貼合而去。
“這個人如果和我們耗上了怎麼辦?”
歐文有些心神不安地望了眼那道不斷溢出綠色漿液的閣樓小門。
“耗?”何蒙聞言澹然一笑,“壓製‘畫中之泉’的汙染活性,與切斷‘裂分之蛹’的營養供給,這兩者是一回事,也的確都得借助他與神秘畫作的聯係……但你覺得是誰更耗不起?等到‘裂分之蛹’的血肉增生進程過了拐點,從移湧秘境,到地下建築,再到暗門深井……首當其中的就是整個特納藝術廳,他的那些樂迷貴賓,那些樂手職員,沒一個逃得掉!”
說實話何蒙一直到之前發現長生密教的法事場所時,都沒有想到“大宮廷學派”的遺址裡竟然寄生了這樣一個駭人之物,恐怕連當初文森特打著“畫中之泉”主意時也沒有想到過。
“就算他不在乎折返回去,就算他不配合收容工作,他也不敢就放任這事態繼續惡化下去,等著吧,他到處觀光一圈後終究得回來,隻要‘畫中之泉’一萎縮,‘清口樹之葉’的秘儀自然會將她牽引進祭壇之中……”
……
紫色身影帶著範寧一路穿梭,從一個餐廳長廊飛到另一個餐廳長廊。
抓著袖子的部位觸感冰冷不實,更多的像是一股無形之力。
“瓊,真的是你嗎?”範寧仍舊是驚疑不定地看著那紫色熒光線條的小巧女性身影。
“你還有和彆人合過‘西西裡舞曲’嗎?”簡明扼要的反問。
“好吧,為什麼這一層這麼大……”範寧帶著一肚子疑問,但眼前的場景變幻還是讓他最先吐出來的是這一句。
“被複製增生了。”瓊的嗓音始終混合著熟悉與陌生感,“長期距離‘裂縫之蛹’過近,處在高濃度知識侵染中,會不由自主地發生一係列增生與分裂過程,不管是死物活物都會增生為她的一部分……這裡應該原本是個小型宴會廳,但裡麵的空間已經擠壓堆疊了成百上千個房間,甚至包括房門、餐桌、餐盤都發生了增生……”
“昨晚上你找我請假,就是和這件事情有關?”
“有一部分關係。”
“我記得前年的時候你明明跟我說——喂,小心!?”範寧剛剛準備回到起初的疑問,突然身體的猛然下墜感讓他驚呼出聲。
瓊突然頭一偏,身形搖搖欲墜了起來,飛行中的兩人化作一對平拋線,直接砸到了長條餐桌上,撞倒了附近的燭台與餐具,摔得一陣劈裡啪啦的響。
“你沒事吧?”範寧飛速地從桌麵上爬起來。
好在這裡離剛才閣樓區域,已經過去了近百個房間,他們也沒有繼續追逐。
紫色熒光線條正在消退,於是他看到了熟悉的麵孔和身影,少女閉著眼睛,眉頭蹙得很厲害,身體總帶著一種半透明的質感,手上仍舊緊緊抓著那個小盒子。
她的狀態好像一直都有點不太好。
當光芒褪色到一定程度時,範寧注意到其身上竟然掛滿了厚重的顏料,不僅白色衣裙和臉頰,就連露在外麵的兩截小腿都覆著五顏六色的汙漬。
“瓊?瓊?…”範寧在喊著她名字時試圖在其身上找尋,倒是發現了她的腰間係著一根銀閃閃的長笛,但除此外沒找到什麼能弄清情況的東西。
氣息成分中的熟悉感正在消退,某種不安的印象越來越強烈起來,範寧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已經打過照麵的危險事物。
正當他決定防備未知意外,先把那個小盒子拿了起來時,少女終於十分虛弱但焦急地開口了:“卡洛恩,彆動它,還給我,然後,扶我坐起來。”
隨著她出聲,身體上的紫色熒光稍有回彈之勢,顏料的痕跡也似乎暫時澹了一些。
看到瓊終於有了反應,範寧鬆了口氣,將小木盒重新塞到了她手上,然後扶著她的雙肩讓她坐在了餐桌上。
觸感上也似乎暫時少了幾分冰冷,多了幾分實體的溫熱。
瓊仍舊閉著眼睛,胸口有較大的起伏。
“緋紅兒小姐正在跟我爭奪一顆‘普累若麻之果’的控製權。”她簡明扼要地說明了一下自己的處境。
“緋紅兒小姐?那幅《痛苦的房間》變成的‘緋紅兒小姐’?普累若麻之果?”雖然範寧並不十分明了,但那個幾個關鍵詞還是讓他渾身緊張了起來。
“卡洛恩,現在來不及詳細解釋。”瓊的語速飛快,“我先教你一條如何利用神秘畫作的靈性聯係去牽製‘畫中之泉’的知識,你找下我的長笛,哦你已經拿著了對嗎?基礎的吹奏會吧?你吹一遍那首‘西西裡舞曲’,我把觸發扳機設置成了這首,然後你注意感受我借機傳遞過來的靈性啟示就可以了。”
“吹奏?我?……”範寧將手抬起,湊近嘴邊後又遲疑停下,“這不會是你吹過的那支長笛吧?”
“你這是嫌棄我?”
“不是不是,你說反了,我是覺得你可能得做好洗耳朵的準備,順帶把笛子一起洗了……”
他將嘴唇貼了上去。(www.101novel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