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ivid="tet_c"費頓聯合公國節日大音樂廳。
交響大廳金碧輝煌,瓦爾特仍在朝舞台各處方向鞠躬謝幕。
這是在演完“巨人”交響曲後,第三首曲目《野蜂飛舞》的返場。
今晚上座率很高,掌聲也很熱烈,他噙著優雅笑容,但實則內心有些遺憾失望。
與北大陸的“學院派”出身類似,這位著名指揮家自己也是西大陸“教會派”的官方有知者,離告彆家鄉聖珀爾托、來到信仰迥異的南大陸旅居、出任阿科比交響樂團常任指揮已經有三年了。
按照瓦爾特這樣的藝術地位和非凡地位,無論如何都能算是上流階層,或普通人口中的“大人物”了,不過要看怎麼去比較。
以他更高的見識和追求,自然比誰都清楚這不上不下的尷尬職場處境:說是以海外名家身份被“高薪聘請”為一流交響樂團要職,實則樂團排名靠末,自己又是二號常任指揮,當初若想謀得“一號”位置,有意向的樂團還得更靠後......在這裡,上有一位資曆大於能力、什麼事情都得再三請示的音樂總監,合作方經常是心高氣傲、看人下碟的音樂廳和劇院管理者,身邊還環繞著一群不看藝術水平、看禮尚往來的媒體和樂評人……
嗯,他承認自己也有些問題,人情世故不夠練達,很多事情看不順眼,偏偏音樂造詣又不具備壓倒性的征服力,像自己這種人,藝術生涯的打拚階段往往是最難熬的。
相比之下,他就比較傾羨北大陸那位比自己足足小了快十歲的偉大音樂家,哪怕不談其藝術造詣,那無出其右的團結身邊人的能力就令人望塵莫及。
彆說那些為人津津樂道的大動作,就一件比較細節的小事:在扶持印象主義流派的藝術場合,竟然能邀請到一眾學院派的人過去建言獻策,這就足夠讓人難以理解了。
“謝謝。”
接過一捧樂迷花束的瓦爾特,稍稍從發散的思維中抽離了出來。
今年應該是沒有機會了,“花禮節”期間籌劃的五場巡演,這是倒數第二場,也是下了最大氣力的一場,三天後的最後一場,安排的隻是一些讓更多市民喜歡、留下收尾討喜印象的管弦樂小曲了。
總的來說這個結果不算意外,畢竟這並非新作首演,自己的水平又不能穩定在更高的那一層。他認為自己對範寧交響曲的研究有很多獨到之處,但仍有感覺到一些困惑和迷霧,有自己的,也有樂隊的,也有彼此間配合的。
“祝賀,不錯的演繹。”“具有代表性的雅努斯指揮法。”“再接再厲。”
演職人員休息區此刻人員摩肩接踵,樂器推車的滾輪聲嘈雜作響,退下舞台的瓦爾特
指揮,接連與特巡廳巡視長何蒙、芳卉聖殿主教卡萊斯蒂尼、以及大音樂廳副總監、遊吟詩人塞涅西諾的弟弟握手,雙方客氣了幾句便揮手作彆。
“明年吧。”他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,心中暗自做著打算,“既然‘巨人’不行就準備‘複活’。”
他覺得拿出一部造詣更高的交響曲,體現更宏大的史詩氣魄,總有一天會打動大家的。
隻是,又是一年等待和苦熬,而且,想演“複活”是個更加頭疼的問題,既得讓眼界不高的總監和院方同意“市場性價比不高”繁冗排練計劃,還得尋求外援來增加樂隊編製,除此外樂手加時訓練的話該有的福利也得去幫忙爭取,對了,合唱團人員的選用,領唱和獨唱的安排......更是關係戶的重災區。
想到這裡,好不容易調整了一番心態的瓦爾特指揮,又開始覺得有些心神疲倦了。
周圍的人們來來往往,偶爾與之目光相對,他就機械地笑著回應。
“指揮先生,這是1號包廂8座的聽眾讓我帶給您的。”如此失神了幾分鐘,小跑的工作人員將一張信箋紙遞了過去。
“聽眾?”瓦爾特隨意接過,低頭看了起來,“又是同行介紹信、樂迷告白信或是感謝信一類的麼......”
樂章數,小節數,表情術語,簡單的和弦名、音名或三兩線條標記。
“這,這是......”瓦爾特越看,臉上難以置信的神色越濃。
這上麵的內容,用極為簡明精煉的方式,指出了他剛剛演繹的“巨人”交響曲的所有重要問題!
當然,用“問題”一詞也可能不太準確,像他這樣的指揮家不可能會出現專業上的處理錯誤,這些指出的點,要麼是樂隊展現出的小瑕疵,要麼是值得自己嘗試調整的地方,要麼是另一種“理解方式”的建議,有些是他注意到但還沒想好怎麼解決的,有些是他之前說不上來哪裡不對的,還有些是他之前完全沒注意到的......
無一不是直指要害,拔雲見日!
瓦爾特指揮的心臟在砰砰跳。
就這查看和思考的幾分鐘!
他此刻確定,哪怕這件事情沒有下文,就這麼到此為止,他都已經至少省去了自己幾年的鑽研精力!
當然,這件事情絕不能讓它到此為止。
他的眼睛極速掠過這些數字和符號,然後終於鬆了口氣,
右下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:一個人名和一個地點。
“舍勒是誰?”
完全沒有印象的名字。
但這份見地和功力......
這個人說自己是範寧他都信。
1號包廂8座?……見鬼了!這個舍勒聽音樂會時竟然坐的還是這麼偏的角落!?
自己是沒和他打過交道,加之客場地位不尷不尬,也留不到更好的內部票,可這節日大音樂廳自己的人是瞎了眼了麼??
瓦爾特深吸口氣,鑽入指揮休息室,簡單給助理交代了幾句,又胡亂往公文包裡塞了幾件隨行物品,便提著包一個大跨步直接消失在房門口。
……
早在瓦爾特遇到這個插曲幾分鐘前,討論組考察團及大音樂廳管理方的一行人,就已經走離後台的演職人員籌備區域了。
“巡視長閣下,主教閣下,安排好的旋轉餐廳在音樂廳頂樓,家兄和埃莉諾親王隨後就到,一會就讓布穀鳥小姐先來見個照麵,屆時決賽之日還有勞各位多加關照了。”
這位詩人塞涅西諾的弟弟、音樂廳的副總監在前方引著路。
突然他看到一位穿華貴紅禮服、姿態挺拔、氣質雍容的女士,正攜著另一位白裙少女朝自己方向走來。
女士腳下的步子有些快,神色間似乎在顧盼尋人,手上還持著一支通明璀璨的狐百合花束玉飾。
“庫慈小姐?”
“您怎麼來後台了?”
“那邊的參評提前結束了嗎?其他人呢?”
大音樂廳方麵的管理人員紛紛問好或提問。這位身價地位炙手可熱的名歌手,無論去到哪座劇院或音樂廳都是暢通無阻的座上賓。
庫慈直接無視了眾人的問題:
“請問舍勒先生是不是還在裡麵休息?”
她並不知道舍勒在哪,安也是午間時分就和他分開了,唯一確定的隻是他在這裡聽音樂會,然後這裡剛散場。
不過庫慈默認這樣的人肯定會走貴賓通道,在散場後也可能會有一些社交,所以她才會直奔後台。
結果考察組的這一行人同樣麵麵相覷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