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ivid="tet_c"新曆91年年初,西大陸。
神聖雅努斯王國,聖珀爾托東南城郊的萊畢奇小城。
冬暮為城市的街道蓋上了墨色的絨毯,細雨夾雜著冰渣撲簌簌而落,教堂壁爐裡的火燒得劈裡啪啦地響。
“又快到宵禁時間了.”
窗外暗紅色的雲彩慢慢變成鴿灰,海斯特司鐸眺望著街上那些用粗大木頭和鐵絲網繞成的路障,直到它們逐漸在濃重的黑暗裡連成一堵模糊的牆。
他站起身,深吸一口窗外稀薄而冰涼的空氣,然後拉上簾子,抬了抬手。
壁爐裡的炭火熄滅,飄出青煙。
結束了一天的日常工作,今晚也沒有夜間禮拜、集會或唱詩班演出,禮堂內的幾位副祭執事和教會文職人員們,看到海斯特司鐸的身影從二樓旋梯而下,也紛紛起身滅燈、收拾物件。
但半分鐘後,海斯特剛踏出門的背影站定在了原地。
“閣下是?.”
馬車的軲轆從泥濘中劃過,逐漸消失在大街儘頭,將一位持傘的人留在了教堂拱門處。
這是一位年紀看上去約摸四五十歲的中年紳士,頭發梳得很整齊,鬢邊已有斑駁的灰白,穿著很正式也很老土的上世紀款式正裝,靴子上沾滿著爛泥和灰雪。
“南大陸‘謝肉祭’事件的幸存者。”中年紳士走進有雨遮的區域後,收起黑傘,摘下禮帽,儒雅欠身致意,表情有些不苟言笑。
南大陸幸存者?海斯特多打量了對方幾眼。
現在已經是新曆91年新年後的第六天,那場聳人聽聞的顛覆**件發生後的第四個月。高峰期已過,新出現的幸存者已經很少很少了。
想不到今天又出現了一位,直接找到自己這裡來的話,也許是神聖驕陽教會的同僚。
不過,海斯特反複看了對方幾眼,都確定不是自己原來身邊認識的人。
“請問閣下怎麼稱呼?”他試探著問道。
“安托萬·拉瓦錫。”中年紳士說道,“我是個出身商賈的雅努斯人,自幼懂點音樂,但曾經是迷途者,直到在南大陸遇到了我的音樂老師,常年旅居布道的賽斯勒主教.遺憾的是,老先生這次至今沒有歸來。”
下一刻,教堂內剛熄滅的煤氣燈與部分燭火“嘭”地一下燃起。
光線撞碎石膏廊柱與雕像連成的黑暗,把它們的光與影慷慨地重新投在紅毯和彩窗上。
拉瓦錫口中的賽斯勒主教確有其人,在其去往南大陸布道前,萊比奇小城屬這位主教的分管教區。
兩人在參禮席第一排隨意落座攀談起來,當然,海斯特司鐸仍在穩慎地確認著一些事情。
“拉瓦錫先生若是想在此地登記教籍的話不知,在曾經的南國是否還有某位聯絡人?嗯,後續還會涉及到神職教階的定級,如果您已能在夢中沐於光明的話。”
對方掏出了一塊漆黑如墨的小圓片,一張深色信箋和一個放證件的皮包。
小圓片的金黃色光芒一閃而逝。
“烈陽導引.”海斯特一看到這枚咒印,心中的戒備心便放下了不少。
能催動“烈陽導引”的至少是中位階有知者,至少對“不墜之火”有過信仰。
而信件中的內容與落款
聯絡人:布魯諾·瓦爾特
擔保人:約翰·克裡斯托弗
瓦爾特指揮在南大陸工作了數年,在南大陸出事前,確與賽斯勒主教有過交集,而他近期剛前往北大陸履新,克裡斯托弗又是新的所在城市烏夫蘭賽爾的教堂負責人。
一位高位階“鍛獅”音樂家加一位邃曉者高層的背書。
至於皮包裡的各種證件,是拉瓦錫本人的戶籍證明和相關手續,相對於前兩件事物,含金量倒是在其之後了。
海斯特又與這位拉瓦錫聊了一些南大陸的細節,以及與“不墜之火”相關的一些神秘學知識,對方態度虔誠,知識了然於胸,隻是回應稍顯得有些一板一眼。
教會裡挺典型的中年管風琴師性格。
海斯特在攀談中望了一眼教堂高處的管風琴,但看著風塵仆仆、渾身臟雪的拉瓦錫,還是打消了今晚就建議其試奏的想法。
約半個小時後,海斯特起身引路:
“我已為您安排好住處,隻是,後續正規流程的審核認定還得費些功夫,特巡廳方麵製定了嚴苛的幸存者背調製度.”
“往往是罪魁禍首者要求最多。”管風琴師不加掩飾地笑了一聲,在雨夜中重新撐開了傘。
“這類話也就高層能發發牢騷,你我最好是暫時放在心裡。”海斯特趕忙提醒。
現在在隱秘組織推波助瀾下,民眾反特巡廳、反官方組織的情緒很嚴重。
主要是,再怎麼把原因歸咎為“紅池”,這些人也得負個“領導責任”,尤其是特巡廳首當其衝。
對此,學派和教會裡有人暗自幸災樂禍,也有人預感不妙,但作為相對有紀律要求的官方組織,高層還是忠告了自己下麵的有知者不要去觸特巡廳的黴頭。
“對了,您進城的時候沒有受到阻攔麼?”海斯勒試著閒聊轉移話題。
西大陸的戰爭打響了兩個月,雖然這裡是戰場大後方,但作為聖珀爾托下麵的小城,入關和宵禁還是管控得很嚴格的,王國的軍隊恐怕並不認識這位管風琴師。
“我用咒印為他們燒熟了一鍋土豆。”對方語氣平靜。
“也對.王城稍有見識的軍官會對‘烈陽導引’識貨。”海斯特笑了笑,“不過您的出入信息必然被記錄上報了,後期少不了有流程要走。”
一行人將拉瓦錫引至離教堂不遠街道的一排獨棟小公寓前。
“正巧近幾天我們的圖克維爾主教很忙,在聖珀爾托有來自北大陸博洛尼亞學派的貴客要接待,拉瓦錫先生可先在小城住下休整幾日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