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近年終的石盤村依舊平靜,不說比之琉河,就是較起禹房鄉也多有不如,不過家家戶戶掛起的桃符紅袖,卻是為這個寂寥的山村添色不少。
劉昭看著掛在屋簷下的燙金牌匾,忽然覺得自己買的那些桃符都有些失色,他笑了笑,回到屋內拿出了早就備好的禮物去往了劉虎家。
劉虎家並不算遠,就在村子中間,可劉昭卻是見到了很多人,村尾的田老漢,村頭的六嬸子,他們欲言又止,似是有什麼話要說,可又站的遠遠的,沒辦法,他隻能朝著他們打了個招呼,而後再進了劉虎的家。
剛一進門,麥香與葷油在柴火下碰撞出的香氣撲鼻而來,劉昭笑了笑,徑自走進門去,
“蘭嬸子,又做烙餅呢?”
“嗯?”
叮鈴咣當一聲響後,一個穿著半舊花色棉襖的婦人從裡屋走了出來,她身量不高,隻到劉昭胸口,如同石盤村的所有的女人一樣,有著黝黑的皮膚和稍顯淩亂的頭發,不過相貌卻是清秀許多。
“啊呀!是……昭哥兒?!”
那婦人看到比自家男人還要高大的玄衣少年,不由得驚叫一聲,手裡來不及放下的擀麵杖也掉在了地上,
“是我,蘭嬸子。”
劉昭撿起擀麵杖,笑了笑,婦人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憨笑,伸出手來摸了摸少年的臉,忽然哽咽道:
“好……好孩子,回來就好,回來就好,他們都說你死了,可俺不信,讓嬸子看看。”
聽到這話,劉昭心中一軟,應了一聲便矮下身子任由婦人打量著,
“好,好,長高了,也長大了。”
婦人抹去眼中的晶瑩,拉著劉昭來到了裡屋坐下,
“來,嘗嘗,剛出鍋的!”
“誒,謝謝嬸子!”
劉昭接過滾燙的餅子,張開大嘴咬了下去,在高溫的作用下,穀物特有的香氣與油脂的滋潤完美交融在一起,饒是他吃慣珍饈,也是精神一振,幾口下去,人頭大小的餅子便被吃了個精光。
“彆著急,還有呢,嬸子烙了不少!”
婦人慈愛一笑,又是端出了一摞餅子,劉昭並沒有接過,而是問道:
“嬸子,虎叔他們呢?”
“他們啊,剛回來就急吼吼的上墳去了,對了,昭哥兒,一年不回來,你也該去看看你爹娘他們。”
“是該看看。”
——
提了香燭紙錢祭品的劉昭來到了自家墳前,將六個墳頭的雜草拔光後,他這才點上香火,放上祭品,在每個墳前恭敬的叩了幾個響頭。
“爺爺,奶奶,我回來了,不用擔心,我的拳練的很好,到了實境,雖然做了扈從,可主人家待我很好,想來我應該能當命格師,重振門楣。
爹,娘,兒子吃的很飽,也穿的很好,可惜不能讓你們也穿上新衣服了,爹,您知道嗎?兒子吃上了火燚丹,焰煴藤做的,那會兒您不該去的,可一切都晚了,您放心,我不會讓您失望的。
太爺,太奶,玄孫雖沒見過你們,可我能有今日全賴先祖奮力,你們放心,我一定會洗刷您們恥辱,還有,釋懼教,我不會放過他們!”
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後,劉昭又是重重磕了幾下,而後淡淡道:
“來了。”
“嗯,來了,昭哥兒,家裡吃飯吧,你嬸子做……”
“不必了!”
劉昭緩緩起身,回身看著和自己一般身量的劉虎,開口道:
“焰煴藤的消息是你放出來的。”
劉虎麵色一白,胖壯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起來,囁嚅道:
“是……”
“每天晚上在我家屋外的是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