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昭的雙手慢慢接近自己的頭顱,而後是麵門,爾爾真人很確信,下一刻對方必定會親自挖出自己的眼睛。
“啪!”
清澈的脆響聲中,劉昭勾起一抹笑意,勉強道
“前輩,這樣的手段沒必要耍了吧。”
爾爾真人臉色一寒,當即就要再次出手,豈料脖頸處突然出現一道寒意。
“聽到了嗎,這樣的手段沒必要了。”
銀發,長劍,山長陳玄壬,爾爾真人很清楚他們兩個根本不是敵手,果斷將劉昭放下,大手一拂消失在原地,了了大士也不敢多待,行了一禮後亦是離去。
“多……多……謝山長。”
劉昭掙紮著爬起身子,勉強行了一禮。
“你,很不錯。”
此刻的陳玄壬依舊是一身寬敞白袍,可長劍在手,全無那夜的隨性,隻有駭人的殺意。
“我原以為你是蠢的,現在看來你很聰明,懂得借勢,懂得安排。”
“山長過譽,學生隻是選擇自認為對的路。”
“自認為對的路?”
陳玄壬劍眉微挑,手中龍泉直指劉昭咽喉,
“你覺得兩個鶉首境不夠你玩?還是說你的自大蒙蔽了一切!”
感受著咽喉處的寒意,劉昭毫不懷疑對方是產生了殺心的,他忍不住動了動喉頭,沉聲道
“學生絕無此意!他們太強,學生……實在無計可施,隻能出此下策。”
“所以你求著幾位同窗調來城外守軍,期望軍方的介入來保住性命?知道你在做什麼嗎?你在公器私用,你在謊報軍情,你在找死。”
陳玄壬的聲音並不淩厲,也沒有任何情緒,可那幾如實質的寒意讓劉昭不禁打了個寒顫,他撲通一聲單膝跪地,沉聲道
“學生沒有公器私用,那二人實力太強,我修為不夠,隻能選擇用熊山長賜下的命玉做上最後一搏,這裡是最好的埋屍地,請同窗調兵是為警戒欲魔獸暴動,隻是沒想到……”
“沒想到我會來?”
陳玄壬淡淡一笑,收回了手中龍泉,
“你很有意思,固執,愚蠢,變通,精明,這幾樣矛盾的東西湊在一個人身上,沒想到會是你這樣的家夥。
劉昭,你做的很好,比你的玄祖劉青路做的更好。”
劉昭瞳孔一縮,轉瞬又恢複平靜,恭聲道
“山長過譽,學生寄人籬下,為人扈從,實在愧對先祖。”
陳玄壬微微頷首,沉聲道
“出身從不是決定一個人高度的限製,為人扈從?寄人籬下?這些算什麼。
人生天地之間,所見,所得,所用,乃至所思,所想,一開始都不是自己的,普通人,命格師,對於天地而言那個不是寄居身上的蟲子?劉昭,太過在意一件事會讓人變得狹隘。”
“狹隘……”
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,劉昭的身子止不住顫動,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徹底崩碎。
“哢嚓!”
那一直以來縈繞在心間的鏈條斷了,這是名為世俗和自我的鐵鏈,長久以來,劉昭親自將它們鎖在命格之上,今日,此刻,又親手把它們扯斷。
所謂斷得心間枷鎖,方知今日之我。
刹那間,那顆命格之種猛的碎裂,根莖一樣的東西破殼而出,長出了一棵野草一樣的苗子,而原本寄身其中的一虎一蛟,卻是化作苗子上的兩瓣小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