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到子時,道者便背上琴袋和劍袋,緩步走出了天波浩渺,哪怕是單身赴會,步履依舊平穩靈巧,不帶一絲猶豫與急躁。
風愁彆目送著人離開後,就抬手敲了敲還舍不得收回視線的少女額頭,提醒道:“先回神了,趕緊把你身體裡的東西消化乾淨,你難道想一直這麼難受著嗎?”
少女捂著額頭看過來,眼中都是控訴的神色,隨後變成了詢問,顯然是不知道該怎麼做,風愁彆對此卻沒有伸出援手的打算,很是冷酷無情:“你自己找感覺,靠自己摸索出來的,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。”
少女隻能垂下腦袋,閉上眼睛,試圖在被封閉的魂識中尋找自己需要的記憶,周身開始漸漸彌漫起淡薄如紗的冷白輕煙,卻在即將凝聚成形的那一刻,被突然出現的漆黑煞氣給打斷了,隨後在少女隱有察覺,準備睜開眼睛時,在她身上快速繞了一圈,然後重新隱匿在腳下的影子內。
“誒?沒有那種撐得慌的感覺了。”睜開眼睛的少女剛想查探方才感知到的異樣,就先被自身傳來的輕鬆感給轉移了注意,還以為是風愁彆出的手,剛想誇誇,就看見了對方失望加嫌棄的目光。
“……雖然我確實是個菜雞,但大兄弟你也不要表現出來嘛。”少女表示很受傷。
“不是針對你的。”風愁彆隨手摸了摸少女的頭,朝著她腳下看了一眼,扭頭輕哼:“膽小鬼。”
循著視線看到自己身下的影子,不知為何,少女竟從中看到了些許心虛,接著便想到影子帶她找到風愁彆時那熟稔的語氣,越發確定他們關係匪淺,於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收回了視線,畢竟她隻是一個才做了兩次任務,還差點在第二次任務徹底涼涼的新人,就不摻和兩個大佬之間的恩怨了。
而且不知道為什麼,她在心裡卻是輕輕應和著那句評價的:一個隻會隱瞞,不敢讓我恢複記憶的膽小鬼,等我想起來……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頓!
雙手不自覺握緊成拳,隨後又鬆開,眼中浮現出茫然,不理解自己為何會有這樣莫名其妙的念頭,剛要細思,風愁彆懶洋洋的詢問聲傳了過來:“要吃宵夜嗎?”
“吃!”
少女瞬間就將剛才莫名其妙的念頭丟到一旁,反正既然失憶了,遲早也能想起來,現在糾結這些也隻會頭疼罷了。
兩人慢悠悠吃著宵夜,聽著風中傳來的海浪聲,等著道者回來,眉眼間沒有半分擔憂。
也確實不用擔憂,蒼按照時間,在將近子時的時候化光來到亭山壁,最先感受到的便是空中紊亂的波動和打鬥聲,於是隱去氣息,靠近些許,便看到戤戮狂狶和昭穆尊等人不知為何打了起來,看雙方真氣儘催的模樣,多半不是演戲。
蒼趁沒人注意安放著談無欲屍身的紫雲晶棺之際,化光來到紫晶雲棺前,迅速將其帶上,離開了此地。
正在對戰的昭穆尊看到這一幕,心下一驚:不妙,紫晶雲棺被奪!
欲要抽身去追,戤戮狂狶卻不給他這個機會,又一道裹挾著紫雷的閃電襲來,逼得他不得不收斂心神,專注應戰。
不停歇的戰鬥,持續至玉兔西墜,昭穆尊心越慌,破綻處處顯露。
戤戮狂狶催動全身氣勁,紫雷狂閃:“十誅戤戮!”
就在兩勁即將交接的刹間,一條藍色人影躍入,旋化之掌,順錯氣勁。
“請停止戰鬥。”
天波浩渺。
蒼未動一絲真氣,帶著雲棺順利回歸,正在喝茶消食的風愁彆立刻放下茶杯,快步迎了上來,看著雲棺內已經失去生息,身上血跡已乾涸的玄衣道者,眸色微動,閃過糾結神色。
“果然是紫荊衣所下的封印之術,難怪談無欲的氣息無跡可尋,伏天王,降天一,日天成就·蒼雲破封。”蒼指尖輕點雲棺,紫晶所製的棺麵浮現出祥雲符印,看了眼風愁彆瞬間沉鬱下來的神色,隨即動手將符印抹除,打開棺蓋:“意識已經散離,但肉身並未腐壞,也許將有一線生機。”
風愁彆自然聽得出話中的寬慰,心中微暖,緩和了下神情:“談先生吉人自有天相,抓住這一線生機對他而言,並不難。”隨即伸出手,為棺中之人撫平衣袍上的褶皺,一絲靈力順著指尖悄然潛入,藏在心口的位置。
做完這些後,風愁彆神色如常的將手收回,看著道者重新將雲棺合上,覆上又一個封印:“伏天王,降天一,日天成就·風火金雷·敕令神封,嗯……這樣就無後顧之憂。”
“蒼師兄有心了。”風愁彆微微笑了笑,帶著真切的謝意,神色也輕鬆了些許:“真氣未動,看來蒼師兄此去還挺順利的。”
蒼輕輕點頭,解釋道:“吾去到的時候,他們正在內鬥,因此才能如此順利將談無欲屍身取回。”“內鬥?”風愁彆回想起這段劇情,意味不明道:“看來靠利益維係起來的合作,並不是那麼牢固呢。”
“哦?愁彆知道是何利益?”
“詭齡長生殿,所求之物,自然就隻有‘長生’二字了。”為了表現得不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,風愁彆揚起眉尾,理所當然道:“不過‘長生’不代表‘不老’,想要減緩衰老,要麼努力修煉,將自身修為提上去,要麼就靠不老城中的不老泉,這也是雙方起爭鬥的原因。”
“愁彆不心動嗎?”
“……這有什麼好心動的。”風愁彆覺得蒼師兄這個問題有些奇怪,但還是如實回答道:“修道之人的壽命本就比普通人長,已經算得上是長生了,要是覺得不夠的話,那就努力修煉,爭取得道成仙,還不用擔心衰老的問題,不比加入長生殿好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