璟兒本就是眾師姐妹們中心思最為玲瓏的,許多事情無需點透她便明了,見寧言沉默不語,忽然感到心口堵堵的,俏臉頓時沉了下去:“能不能救救她?”
“與其指望我,不如問問你自己。”寧言意有所指:“璟姑娘,若事不可為,你下得了手麼?”
璟兒一時語塞。
其實關於這個問題,宗門內早就給出了標準答桉。
六波齋在禪宗中聲名不顯,和靈壇古刹那種中原扛把子自是比不了,甚至連南安寺之流的佛門新貴都不如。尤其是在前任齋主圓寂之後,境況更是江河日下,想要保住傳承,她們隻能依托於大周皇室。
璟兒自修行的第一天起便已知曉了自己命運,或許是幼清郡主,又或許是彆的什麼公主皇妃,總之為了某位王族貴人獻上全部忠誠,以換取宗門昌盛。
至死方休。
她是抱有這種覺悟的,小檀應該也是如此。
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……璟兒深吸一口氣,鄭重地點頭應道:“嗯。”
“事不宜遲,我們先去見見郡主府的其他人。”
她的神情很快恢複了平靜,平靜到看不出絲毫波瀾,眼瞼半低著,轉身向外走去。
寧言望著她離去的背影,安慰的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。
對方寧願用上如此僵硬而又漏洞百出的演技,都不肯暴露出絲毫軟弱,他自然也沒必要戳破。
……
底層牢房。
凋靈刀哐當一聲摔落在地,竺妙兒嘴唇慘白,雙手微微顫抖,腦袋像是要炸開似的生疼。
可所有的痛楚在她看到工作台上擺著的巨劍時,都消失地無隱無蹤。身為一名偃師,這就是她的光榮時刻,足以銘記一生。
寧言說的沒錯,他們真的完成了一件偉大的作品,縱觀百工門曆代傑作,這柄巨劍都稱得上一個奇字!
按理來說,神兵是該有個響亮的名字的,某人早就貼心地想好了。
就是那品味讓人不敢恭維。
機動裝甲強襲自由秋水】,虧他想得出這種怪名字……
哪有人佩劍名字這麼長的啊!
“還是叫你秋水吧。”竺妙兒自言自語道。
她還是喜歡原先的名字,好記又好聽。
“秋水啊秋水,你可不要和你的主人學,要做一柄對朝廷對社稷有貢獻的好劍才是。”
竺妙兒低頭淺笑,愛不釋手地摩挲著劍身,可乍然間上頭靈紋光芒大盛!
這是示警?!
她臉色微變,抬頭看向樓梯口:“誰在那兒!”
短暫寂靜後,陰影中鑽出位白袍坦胸的胖子,緊張地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,急忙告罪道:“對不住對不住,我就想找個茅房屙尿,沒想到跑錯了地方。”
說罷,他訕訕一笑,提提褲腰帶便要往回走。
竺妙兒打量著那人的身形,一身肥膘,粗粗掃了眼便知他體重絕對在三百斤往上。
但他的腳步實在太輕了,輕到踩在腐朽的木梯上竟發不出一點聲音,如輕鴻踏雪。
是個高手。
“站住。”
胖子跟沒聽見一樣,隻顧埋頭趕路,不願在這是非之地久留。
竺妙兒見狀沒有絲毫猶豫,矮身從筒靴中摸出一柄小型火銃,抬手便是一槍。
砰!
火光出膛,奔馳如電,這勢在必得的一槍打在那胖子的後背,卻被層層脂肪所隔,連皮都沒擦破。
經過她精心改造的火器,竟然無法破開那人的肉身!
胖子停下腳步,心疼地摸著衣服上的破洞,又回首望向對方,無奈道:“唉,乾嘛戳破呢,我想找的人不在這裡,你想找的人也不是我,就這樣裝作互相不認識不是挺好的麼。”
竺妙兒稍稍抬起下巴,皺眉道:“你果然認得我。”
“百式公輸竺妙兒的名頭誰人不識誰人不曉,你在山南道可是好不威風呢。”胖子臉上肥肉一顫:“清化壇的帳還沒和你算,又找上我們新水壇,時耶命耶,何故自擾。”
竺妙兒目光不善,這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之了。
無生教新水壇大旗主,陳業!
“無生教為禍一方,我身為司天監星將,絕不會袖手旁觀!”說話間,竺妙兒的手掌已握在劍柄之上。
“何為善何為惡,你真的辨得清麼?我們要做的事情,遠在你想象之上。”胖子都囔了幾句,興致缺缺道:“算了,和你這種朝廷鷹犬討論這些也沒什麼意義。”
“說實在我很不喜歡和人動手,但看這情形,要是不把你打死,你是不會放我走的吧?”
竺妙兒一言不發,用力擰動劍柄,秋水狂暴的咆孝聲代替她作出了回答。
她的劍法隻能說堪堪入門,但要論操使偃具,她還是有十足信心的。
“事先說好,我和彆的大旗主可不一樣。”陳業終於露出認真的神情,雙手合十,口中默誦真言。
“羅漢降世,真空渡我!”(www.101novel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