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那裡,在那裡!”還不等楊菀之和幽蘭反應,一隊禁衛軍就衝了過來,刀槍映著火光齊齊地對準了幽蘭和楊菀之。
為首的將領高聲喝道:“大膽刺客,還不束手就擒?”
幽蘭連忙解釋道:“這位大人,這位是營造司的楊大人,主理此次神宮修繕事宜的。奴婢是郡主府上的丫鬟,我們是被人鎖在這儲桂宮裡的……”
“廢話少說,郡主府的人不跟著郡主,怎麼會跟著營造司的人?笑話!給我拿下!”
將領一聲令下,就有禁衛軍上前,輕鬆地爬上牆頭,像拎小雞仔一樣把二人拎下了牆頭。幽蘭怒道:“放肆!我是郡主的人,有腰牌為證!楊大人也是朝廷命官!”
“彆說是什麼郡主的人,火燒明堂的刺客,就算是郡主本人,都要被拉去活剮了!”
“你!”幽蘭怒目圓睜,“你怎敢對郡主不敬!”
“幽蘭,彆說了。是我連累了你和郡主。”楊菀之歎了一口氣,“你覺得作為這次營造的主理,我能逃得過這一劫嗎?”
她講話時,語氣有些哽咽:“隻是可惜這明堂……三代冬工的營造,就這樣……付之一炬了……”
“少在這裡給我裝可憐,你這樣的犯人,我見多了!”將領怒斥道,“壓上,走!”
幽蘭這會兒也委屈了,咬著牙任由一群禁軍推搡著她和楊菀之往天牢去。她走在路上內心悲愴地想起剛見到楊菀之那會兒郡主說的話:這個楊菀之彆的本事我不清楚,倒黴的本事肯定是有點的。
萬象神宮內,今夜無人入眠。
所有人都在救火,可那明堂太高了,起火的點應該是在明堂內部,而最開始的那一抹黑煙借著夜色的掩護,慢慢壯大自己的勢力,最後化成一片火海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,明堂四周都是開闊的金磚廣場,因此火勢並沒有向其他宮苑蔓延。
在夜色中,火光將整個洛陽城都點亮了。這個俯瞰全城的建築,如今在整個洛陽的見證下走向終結。木製的梁柱鬥拱在火焰中嗶嗶啵啵地燃燒,前來救火的人們望著一桶桶水潑進明堂中,卻不過杯水車薪。皇城之外的人們也紛紛走上大街,仰望著那宏偉的神宮燃起衝天的火光。
柳梓唐披上官服,匆匆地往皇城趕去。
辛溫平坐在問心堂前,滿眼憂慮地望著大火中的明堂:“師父,我心慌得厲害,我覺得阿姊出事了。”
“霜雙已經進宮了。”康成映遞來一杯熱水,“小山,為師也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。但是你現在幫不了你阿姊,不如相信她,好嗎?”
辛溫平緊緊捏住自己的衣角,她垂著頭,許久都沒有說話。
康成映去看她,這才發現,她正在無聲地哭泣。
康成映歎了一口氣,在小徒弟身邊坐下,望著那顆梨花樹。那夜冰雹過後,梨花已經全部落了,但如今樹上已然長滿了新葉。
“我隻是想讓阿姊平平安安的……”辛溫平哽咽道,“我知道阿姊喜歡做冬官,可是我其實一點都不想她做這個。她每次去營造上,我都很害怕她會回不來。我阿爹死在營造上,隔壁的周叔也死在營造上。我真的想不明白阿姊為什麼還要去做。她有她的理想,可是我隻有我的阿姊了!我隻有她了!”
她好害怕起火時楊菀之就在明堂裡,她一想到阿姊的營造出了事故,她就覺得心慌。
“小山,鳳凰涅盤,須得浴火才能重生。”康成映長歎一聲,望向大火中的明堂,“我倒是覺得你阿姊會成功的。”
他望向身邊憂心忡忡的小徒弟:“你抬頭看這明堂,即便它被燒毀了,還會有新的宮殿重新拔地而起。你看到的是你阿姊的災難,而我看到的是她的機會。如果她能邁過眼前的坎坷,迎接她的一定是光明的前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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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牢內。
“郡主,對不起,是下官連累你了,還害得幽蘭和我一起受罪。”楊菀之垂頭,有些不敢看辛爾卿的眼睛。
辛爾卿歎了一口氣道:“誰能想到你這家夥這麼倒黴,什麼事情都讓你遇著了?我看等你出去以後,我得帶你去白馬寺求個平安符!”
聽到辛爾卿這麼說,楊菀之能感受到她的安慰之意,可一顆心依舊懸著:“下官……借郡主吉言了。”
“你放心,這件事不是你乾的,那必然不會讓你白白蒙冤。”辛爾卿見楊菀之那副惴惴不安的表情,便知曉她心裡忐忑,這也是自然,換做任何人此時都沒法冷靜下來,“皇叔叔現在是在氣頭上,你呢,剛好撞到槍口上讓他逮著撒氣了。現在我們要做的呢,就是讓他這個氣撒得雷聲大一點,雨點小一點。罪肯定是要受一點的,若是皇叔叔召你去問罪,你就記著:他發火你受著,該是你的錯你就認著,不該是你的咬死都不要認!”
“下官省得。”
“這典獄的章大人是月家的表親,該打點的我都打點過了,有他在你們不會被為難。畢竟再怎麼說幽蘭也是我的人。月霜雙已經去追查刺客了,她說七日內必定還你清白,我們現在也做不了什麼,隻能相信她了。”辛爾卿聳了聳肩。天牢不宜久留,辛爾卿又和幽蘭吩咐幾句之後,就離開了天牢。不多時,章大人給楊菀之二人送來了簡單的牢飯,一碟醬菜和一碗白粥。兩人囫圇吃了個半飽。天牢陰寒,兩人隻能靠在一起抱團取暖。白天太過勞累,楊菀之很快睡著了。半夢半醒之間聽見牢房外傳來一陣響動,睜眼,就見一雙繡著金線的馬靴停在了牢房門口。
天牢的門被推開,辛溫泰帶著一臉和煦的笑容望著楊菀之:“小菀兒,看到我是不是很驚喜?”
楊菀之見到辛溫泰,下意識地往後退。幽蘭識趣地跪下:“見過太子殿下。”
楊菀之後知後覺地跪了下去:“下官見過太子。”
辛溫泰沒有讓她們起來,而是緩緩地蹲了下去:“小菀兒,你說你這要我如何是好?你這樣弄得我很難辦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