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溫平這公主府裡的東西,主打的就是一個看著樸素,實際上並不便宜。就連她身上的衣服,都是寸布寸金的香雲紗做的。菠菜是舶來品,如今隻有皇宮的暖房有種,自然都是緊著宮裡的主子們吃。還有那雜菜羹,裡麵放了紅紅的胡蘿卜,被廚娘用巧手切成了菱形的花兒。這胡蘿卜耐放,倒是不如菠菜金貴,但也是舶來品,民間很多人都還沒見過、沒吃過呢。
辛溫平輕笑道:“喜歡的話,下次送些給你。”
“那倒不必了。”錢星梵道,“我要是饞了,就來公主府蹭飯。”
“……”
算了,讓他再高興一會兒吧。
辛溫平心下歎了口氣。過幾日的社日,除了祭祀之外,父皇還想辦一個慶功宴,表彰一下這次賑災有功的朝臣。她和姚慎身的賜婚眼看就要下來了。等到太史閣那邊定下良辰吉日,走過了流程,姚慎身就可以入她的公主府了。
辛周沒有駙馬不得參政的規矩,但以前是以前。安泰公主野心再大,始終沒能夠拿到前朝的入場券;辛溫平不同。
無論是辛溫平還是辛兆,都不會讓姚慎身手裡有太大的權力。
至於錢星梵,他也清楚,就如同男子娶妾一樣,他們根本不需要什麼三書六禮,直接進門便是。可他又想,姚慎身和辛溫平不過是表麵夫妻,彼此都未必有心。他求不了名分,便隻求一分的真心就足夠了。
辛溫平心裡卻在掂量另一件事。
章雲舟。
原本她想得很美好,章雲舟應該是她的駙馬,身邊的親信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姻緣。但自從父皇否決了這個人選以後,辛溫平內心其實一直在動搖。她需要另一個人在她的後宅牽製姚慎身,從這個角度出發,章雲舟不是最佳人選。辛溫平大可以像公孫冰那樣,隨便找幾個男寵。
就像她之前說的那樣,她內心並不希望章雲舟白白受委屈。若說有什麼非要讓章雲舟進她公主府的理由,或許是她自己的一點小小的私心吧。但如今錢星梵來了,在想清楚一切之後還是選擇了這個火坑。也許她和章雲舟長痛不如短痛,如今乾脆利落地和章雲舟斷掉,給章家一個態度,也不至於離了心。
這也是前些日子公孫冰和她提的。
確實,站在章家的角度,章雲舟作為章晚規和盛容的小兒子,從小是千嬌百寵著長大的,若是公主駙馬,章家夫婦可能也就認了;但要是做側君,辛溫平隻怕到頭來要和他們結仇。
辛溫平歎了口氣。
“怎麼吃飯還在愁事情?”錢星梵伸手,很自然地夾了一片羊肉到辛溫平的碗裡,“有什麼心事,等到吃完飯再想吧。”
辛溫平覺得錢星梵這人也是奇怪,為什麼這麼平靜地就接受了,還這麼快就進入了身份?他這樣和她講話,莫名有一股子她阿姊的味道。不過也是,維揚縣出來的這一群人,在大興都是抱團取暖的,逢年過節都要聚在一起吃飯,她們和錢家叔侄幾人,和親人也沒兩樣。
辛溫平不知道,這個夾菜的動作,錢星梵悄悄地想過很多遍了。
飯後,辛溫平才對錢星梵說道:“社日晚上會有個慶功宴,屆時,父皇就要給我和姚慎身賜婚。婚服,我不想讓司宮台的人來做。我想讓錢家布莊給我做一身喜服,不要綾羅長裙,要紫色。”
錢星梵一愣。辛周婚禮沿襲大殷舊俗,男著紅袍,女著綠襦。
“這,多少少女都夢想著十裡紅妝,穿著最漂亮的羅裙嫁給如意郎君。即便你不喜歡姚慎身,可婚禮畢竟是一生一次的……”
其實錢星梵也有私心,他覺得辛溫平著那一身綾羅婚服的時候一定特彆美,哪怕要和她拜堂的人不是他,他也想看一看她鳳冠霞披、光彩照人的模樣。
辛溫平卻輕輕一笑:“首先,這婚禮可未必是一生一次。”
辛溫平在說起這句話時,眼中並不帶笑,倒是讓錢星梵替姚慎身捏了把冷汗。
“其次,我知道,這畢竟是公主的婚禮,若是太樸素潦草,隻會讓準備婚禮的人日後被父皇詬病,還會讓姚家覺得公主府不重視他們。但我不是嫁給姚慎身,是他姚慎身入我公主府,十裡紅妝、釵鈿裡衣,我都不需要。這身婚服,要有氣場,要讓大家都看見,我才是日後家中內外的主人。”辛溫平的指尖點了點桌麵,“民間婚俗以紅綠為禮服,有說法是綠為紅配,是陪襯。本公主不是任何人的陪襯和配角。姚慎身要入我公主府,一樣得擺正自己的位置。”
所以她不要綠色的婚服,她要用桔梗紫,要讓姚家知道誰才是公主府的主人。
但這對於錢星梵來說,確實也是個挑戰。要滿足辛溫平的要求,還不能讓姚家覺得公主府有意怠慢——至少這場婚禮麵子上是要極端奢華的。
而且,他也想看著她穿上自己親手做的吉服的模樣。
“我知道了。這件事就交給我吧。”錢星梵苦澀地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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