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星梵被枕頭狠狠砸了一下,不由悶哼一聲,但看著辛溫平的模樣更是心裡發涼。他腦海裡浮出一個可怕的想法——聖人不會是瘋了吧。
這個想法浮現出來時,錢星梵隻覺得渾身如墜冰窖。他連忙抓住辛溫平的雙肩,也不顧什麼宮規什麼尊卑,喊道“平兒!你清醒一點!”
他動作很大,辛溫平猛地抬頭,忽然在錢星梵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。她一下子默了聲,愣神了許久,忽然渾身一軟。她輕輕咬住了自己的舌尖,對錢星梵道“妝奩裡的藥瓶,你替我拿來。”
錢星梵手忙腳亂地去摸辛溫平的妝奩,隻是裡麵的藥瓶已經空了。辛溫平拔開藥瓶的瓶塞,將其放在鼻下深吸了兩口裡麵殘留的藥味。清涼的味道進入鼻腔,總算將她的躁意安撫下去。她望著錢星梵驚慌的眼神,隻道“明日你拿著朕的玉牌出宮,妝奩裡有一劑炮製藥丸的藥方,你去尋幾家藥店分彆采買——切記,要掩人耳目。采買完的藥材送去吳太醫那裡。不可過第三人之手。”
她不想向錢星梵解釋什麼。
錢星梵點了點頭,沒有再說什麼,隻是默默拉住了辛溫平的手。這會兒二人都平靜了下來,錢星梵道“陛下,臣侍為您包紮傷口吧。”
“好。”辛溫平深吸一口氣,見錢星梵沒有多嘴,心裡氣爽了一些,“方才砸你,可弄疼你了?”
“陛下憐惜臣侍,臣侍不痛。倒是陛下……”錢星梵取來止血藥,為辛溫平纏起繃帶,又怕哪一句說得不對惹她又發起瘋來,於是閉上了嘴。
“此事你知我知。”辛溫平如今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,眸色冰冷地望著前方。
“臣侍願以家族擔保,不會泄露半字。”
“嗯。”辛溫平閉上了眼睛。
她今日一時鬱氣,竟然是被公孫冰氣的。她是萬萬想不到公孫冰居然也會勸她儘早為何瑤案結案。她知道小司寇為什麼要辭官,也知道公孫冰為什麼要勸她將此事輕輕放下。隻是她心中憤懣,她問公孫冰這樣對何瑤可公平。何瑤永遠是衝在最前麵為她們開路的人。
而公孫冰卻望著她的眼睛沉靜道“陛下,君主之道貴在無為。”
“朕不信道。”
公孫冰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“臣以為陛下曾在河曲書院臥薪嘗膽,韜光三年,是懂如何瓦全的。”
辛溫平就那樣和公孫冰對視著,這個在她眼中一直蒙著傲骨濾鏡的公孫冰,好像第一次摘掉了那層薄紗,讓她看見了本來的模樣。她說不出那是什麼情緒,隻是一瞬間為何瑤之死憤慨,也為朝臣的冷漠、無能、懦弱慍怒。公孫冰或許隻是一個引線,一個被她遷怒的合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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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隻是有些悲涼地問公孫冰道“公孫大人的初心可還在?”
“冰娘的初心從未變過。”公孫冰淡然起身,“也許,變了的是陛下。”
她對著辛溫平行君臣禮“天官署事務繁忙,微臣告退。”
回憶間,錢星梵已經替辛溫平包紮好胳膊上的傷口。辛溫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,也許她氣的也是自己,是當初在何瑤的法案之前有私心的那個自己。隻是何瑤的死對她的衝擊太大……她衝錢星梵擺了擺手“讓人進來將此處的狼藉收了,你今夜就留在這裡吧。”
“是。”
辛溫平坐在案前,提筆,枯勁的筆畫寫下“瓦全”二字,旋即又自嘲地笑了。是啊,公孫冰能從教坊司出來,怎麼可能不是個深諳瓦全之道的人。那她呢?辛溫平心煩意亂地放下毛筆。這會兒平靜下來,倒是想起了前些日子蘇鴻雪寄來的信。他如今已經到了黔中道,明麵上是沒有官身的,為的是能潛入巫冥教的內部。他們的通信斷了足足三個月,前些日子才收到他的音信。
信中說,巫冥教的總壇在月霜雙的截殺下已經逃往南邊的真臘國,不再在辛周境內,但依舊在通過暗線操控留在辛周的殘餘勢力。這些勢力分散且體量很小,就像是老鼠一樣四處躲藏,要想抓住它們並一網打儘實在是難上加難。而蘇鴻雪同時傳來一條消息,巫冥教的手已經伸到了大興城,他們的卷宗裡提到過一個兩都的權貴,佩章是一個單字“許”。至於佩章的圖樣,蘇鴻雪暫時還沒能得到。
但這已經足以讓一個帝王的疑心將她折磨到癲狂了。
這大興城裡,辛溫平隻能想到兩個人許無患和許知遠。
可她的人一直在盯著許無患,沒有任何證據指向許無患和巫冥教有勾結,而許無患也沒有任何的動機。
那麼許知遠——?
辛溫平不敢深想。
而此時的在明宮內,在某個陰暗的角落,一個人影將視線從帝王寢殿移開。他轉身,正遇見幾個守夜的宦官。宦官們恭順地向他行禮,其中領頭的還問道“……您怎麼還在此處?”
他開口“實在有些放心不下聖人,這會兒就回去了。”
“您小心著點,奴才送您回去……”
宦官小心地替他打著燈,燈光照亮了他腰間掛著的一枚小巧的白玉章。白玉章跟著他的步伐輕輕搖晃著,章麵正是一個“許”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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