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常來說,矯治布石來不了這麼快,古晉到現在還沒有直飛美洲的航線。
不是沒有航程這麼遠的客機,而是古晉的機場沒有那個起降條件。
現在古晉的機場比簡易機場強不了多少,地麵隻是夯土簡單鋪了一層水泥,並不具備起降大型客機的條件。
要不是運-8改裝的炮艇機具備從野戰機場起降的能力,杜飛的計劃都不可能成功。
至於為什麼有錢了不把機場修好了,杜飛是故意這麼做的。
這是一種物理隔離的辦法,如果真把機場修好了,什麼飛機都能起降,等於客觀上拉近了古晉乃至整個加裡曼丹跟外界的聯係。
這種聯係固然對經濟有一定好處,卻降低了外部勢力滲透的成本。
反而國內的民航發展比較慢,人員的流通性差,一旦建了大機場,無論什麼出發點,在客觀上隻會造成跟外國的交通距離反而比跟國內的更近。
這是杜飛不願意看到的,索性一直壓著古晉和斯裡巴加地方修建新機場的訴求。
而且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,杜飛都不會在加裡曼丹島上修建大興機場,確保船運的主要地位。
因為運-8有軍用運輸機的底子,能在條件惡劣的野戰機場起降。
隻要杜飛手裡握著運-8,就等於掌握了加裡曼丹的空中航運。
矯治布石這趟過來,之所以這麼快也是趕巧了,並沒有在他們國內,而是在外麵訪問。
回程的時候正好趕上這件事,在西貢落地後,換乘了小飛機,才能抵達古晉。
矯治布石落地,杜飛親自跑道機場去迎接。
“喬治,我的朋友,好久不見~”杜飛上前一個擁抱。
矯治布石笑著拍拍杜飛的後背:“杜,說真的,你總能給我帶來驚喜。”
杜飛笑了笑,驚喜還是驚嚇不重要,重要的是兩人之間依然擁有共同利益,而且共同利益遠比分歧更大,這才是他們友誼的基石。
一番寒暄,兩人坐上轎車,喬治立即迫不及待的問道:“杜,究竟是怎麼回事?我聽說居然直接出動轟炸機了~”
杜飛也沒必要藏著掖著,苦著臉搖頭道:“我也不想搞成這樣,但有什麼辦法,有人非要逼我……”
杜飛索性把前因後果,大略的挑能說的說了一遍。
喬治皺眉道:“這麼說你是想加入馬六甲海峽的共管委員會?”
杜飛道:“要不然呢~你是知道的,這片地方原先是馬來聯邦的,我跟雅佳達的關係就不用多說了吧~他們加上李家坡搞一個共管委員會是什麼意思?說他們沒針對我,你信嗎?反正我是不信。”
喬治抿了抿嘴唇,也不好睜眼睛說瞎話。
杜飛接著道:“馬六甲是什麼位置,等他們共管了,隨便一個借口,就能攔我的船,從今往後我這邊的商船再去印杜洋,去中東,去歐洲,就得看他們臉色。”
喬治一聽,這個理由似乎也相當合理。
當然,這種合理是建立在杜飛已經拿下廖內群島的前提下。
沒有實力背書,再合理也是不合理,反之再不合理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隻不過對喬治而言,卻是有些無語了。
合著弄出這麼大動靜,又是超級轟炸機,又上萬公裡奔襲,就為了這點兒破事兒。
矯治苦笑道:“杜,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,你想加入你跟我說呀!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,我幫你提一嘴不就完事兒~”
杜飛擺擺手道:“嗐~你都說了,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兒,我尋思就彆麻煩你了,跟蘇比安商量著把那幾個島子買來,成了海峽沿岸的國家,這不就進去了麼~誰知道那孫子不講信義……”
就在昨天晚上,雞籠坡那邊已經發來了電報,表示這件事是個誤會,把蘇比安暗中聯絡他們的情況抖落出來。
杜飛這才確定,背後搞事情的果然是蘇比安。
之前隻是懷疑,沒有坐實了。
不過矯治這番話聽聽也算了,什麼提一嘴的事。
這話倒是沒吹牛,這種事兒以他的人脈和力度,的確不是什麼難事。
問題是憑什麼讓人家幫你提一嘴?到時候要付出什麼代價?杜飛可不認為他會白幫忙。
要不是搞出這麼大動靜,他會到這兒來?會主動說這番話?
隻不過這些話心裡知道就算了,麵上沒必要說出來。
杜飛一拍大腿:“嗐~現在說起來我也後悔,早知道弄成這樣,我早就找你了。你是不知道,就為了這個,我求爺爺告奶奶才把那兩架轟炸機弄過來,還有那些炸彈,足足四十噸,這可都是錢。”
矯治的嘴角抽了抽,哭笑不得道:“你提這個啥意思?難道還打算讓雞籠坡給你報銷炸彈的錢?”
杜飛眼睛一亮:“照你這麼說,也不是不行~”
矯治直翻白眼,連忙道:“什麼叫照我這麼說?我說什麼了我,你少給我扣帽子。”
半開玩笑的說明了情況,矯治已經明白了杜飛的真正目的是加入海峽共管委員會。
這對他和他所在的派係來說不算什麼,他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確認花果的態度。
隨後兩人抵達了原先的王宮。
自從朱麗從這裡搬出去,這邊除了開辟出一部分辦公區,另外一大部分房間已經改造成了豪華酒店,專門負責接待身份尊貴的客人。
這次矯治過來,就被安排在這裡。
稍作休息之後,簡單吃了一些東西,杜飛帶他來到王宮裡的土耳其浴室。
這是當初那位前國王花費重金修建的,原先還有不少漂亮姑娘伺候。
後來朱麗來了,這裡就處於半荒廢的狀態。
今天正好拿來招待這位老朋友。
一般來說,傳統的土耳其浴室沒有桑拿房,但這裡還有一個麵積不小的桑拿房。
相比泡浴,矯治布石更喜歡桑拿。
杜飛拿著木質的水瓢往滾燙的桑拿石上潑了一瓢水。
頓時“刺啦”一聲,冒出一團白氣。
霎時間,桑拿室內的溫度更高。
杜飛抹了一把濕漉漉的頭發,來到旁邊的木床上,倒了一小杯茶水,一口喝下去。
矯治擠了擠眼睛邊的汗珠子,濃密的胸毛在身上直打綹,趕緊也喝了一杯茶,嗬出一口熱氣。
杜飛笑著道:“怎麼樣,過癮吧~”
矯治“嗯”了一聲,稍微適應了一些,便又提起正事。
實際上他這次來,除了詢問廖內群島的情況,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。
相比起來,海峽共管委員會的確是一件小事。
矯治試探著問,是否有可能進一步減少對北越援助,以便他們更快從戰場上抽身。
杜飛則是一推二六五:“喬治,你也太高看我了,這個我可管不到,你覺著我有能力影響這種層級的決策?”
矯治沒應聲,他當然知道,杜飛沒有這個能力,但並不妨礙杜飛對這件事有很清晰的認知。
他來也不是真希望杜飛能做什麼,而是探一探口風。
因為之前妮可前往莫思科,麵對波列日涅的強勢,取得的效果不及預料,不得不另辟蹊徑。
杜飛道:“喬治,我明白你的想法,不過說實話你上我這兒來實在是找錯了衙門。其實到現在你們也沒搞清楚,能不能抽身的根本是什麼?”
矯治仔細傾聽者,經過這些年的交往,他早已認可了杜飛的眼光和遠見。
即便雙方的根本立場不同,但能力不可否定。
杜飛接著道:“其實你們如果想走,抬腿就能走,用得著問誰?整個世界誰攔得住你們?現在為什麼走不了?為什麼感覺這麼糾結困難?說白了不就是想‘既要又要’嘛~既想從泥潭裡把腳拔出來,還不想失去南越這個跳板。”
矯治默然,的確是這樣。
杜飛道:“但現在明顯你們沒有能力兩全其美,要想有個結果就隻能要一頭,否則隻能無休止的拖下去。”
矯治皺眉道:“為什麼提醒我?難道你不希望我們一直陷在戰爭的泥潭裡嗎?”
杜飛撇撇嘴:“希望?開什麼玩笑,你喜歡家門口一天到晚有人打架?再說,就算我不說,你們就不明白?你們拖到現在,隻是不想承認現實罷了,一旦下定決心,總是要結束的。”
矯治沉默半晌,杜飛說的沒錯,他們隻是不想承認失敗。
過了良久,在桑拿室裡感覺口乾舌燥,喝了一杯茶又道:“你覺著,南越鐵定是保不住了?”
杜飛笑道:“這還用問嗎?那邊是什麼死樣子你比我清楚,早就已經從根子上爛透了,現在有你們頂著,還能勉強維持,一旦你們放棄,還能是什麼結果?還是說你覺著北越跟你們死磕了這些年的幾十萬大軍是擺設?”
矯治再次沉默。
杜飛繼續道:“其實從我的角度出發,並不希望你們走,最好維持現狀。”
矯治微微詫異,剛才杜飛還說不希望家門口有人打架,怎麼一轉臉就又變了?
杜飛解釋道:“不要奇怪,我是不希望家門口有人打架,但更不希望有人跟自己打架。”
矯治詫異,下意識以為杜飛說的是他們,但一轉念就反應過來並不是,沉吟道:“你是說……北越?”
杜飛道:“要不然呢?一旦你們走了,越果勢必會南北同一,到時候你覺著他們會乾什麼?趕走了侵略者,埋頭發展經濟,讓人民過上好日子?”
提到侵略者,矯治的嘴角抽了抽,旋即抓住重點:“你是說他們會繼續……”
杜飛靠在桑拿房的木牆上:“這是一定的,你覺得莫思科投入了那麼多資源會讓他們停下來嗎?他們停下來就會失去援助。而且現在掌權的黎竹野心相當大,一直鼓吹建立大越果,包括整個印隻,成為南洋強國,屆時既能牽製你們在這一地區的行動,還能向北威懾,這才是莫思科的占略。”
矯治的眉頭緊鎖,甚至忽略了桑拿房裡的酷熱。
之前他們的智庫雖然推演過,一旦退出戰爭產生的後續反應。
越果同一是預料中的結果,但他們並沒把旁邊的真臘和老過算進去。
現在一聽杜飛的言論,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。
如果真讓北越繼承當初法果在南洋的全部殖民地,將會產生一個人口將近兩億,總麵積七十多萬平方公裡的大果。
有了這個基礎,隻要莫思科肯下血本,短時間就能武裝出上千萬大軍……
想到這種局麵,矯治都覺著頭皮發麻。
杜飛則好整以暇道:“喬治,如果真出現那種情況,將是你我都不願意看到的。”
矯治緩緩點頭,認同杜飛的說法。
事實客觀地說,真出現那種情況,對他們的威脅並沒有那麼大,但現兩家心照不宣的共同對抗越來越強勢的莫思科。
真要讓北越成勢,肯定會牽扯準盟友的精力,到時候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二對一的優勢就不複存在了。
矯治道:“那按你的想法,接下來該怎麼辦?”
杜飛道:“有句老話叫事緩則圓,你們彆太急,尤其是妮可,他還有四年時間,何必搶這一兩年,儘量磨一磨北越的銳氣。另外,我們得想辦法給莫思科找點彆的事情,不能讓他們一直盯著這裡。”
矯治布石皺眉:“彆的事情?”
杜飛瞥他一眼:“你少揣著明白裝糊塗,你們在阿芙漢做什麼以為很隱秘嗎?”
……
待了一天,喬治乘飛機走了。
臨走之前表達了希望進一步加強合作的態度,並認可了杜飛拿到廖內群島,並加入海峽共管委員會。
隨著美果的表態,這件事終於塵埃落定。
一個星期後,在李家坡舉行的海峽共管委員會的籌備會上,作為宋王果的代表,陳方石高調出席,還發表了講話。
就在陳方石以首相的身份,第一次在國際會議上亮相的時候,杜飛則在古晉剛剛竣工的三號碼頭上迎來了國內來的第一艘移民船。
這艘船是包家船運公司旗下的一艘滾裝貨輪,這次一共運送過來四千八百人。
這些人都是從閩省和粵省過來的,秉承自願的原則,由地方組織動員,一戶一戶的過來,根據杜飛和林天生的約定,這些人兩家一家一半。
站在碼頭上,杜飛和林天生看著貨輪拉著汽笛緩緩靠岸。
這次為了接這艘船,林天生特地帶著老婆孩子從坤甸趕到古晉。
之前朱麗就發出邀請,希望他媳婦帶孩子來住一陣,這次正好一起過來。
碼頭邊上的海風不小,兩人的頭發吹的亂糟糟的,林天生嘴裡叼著煙,甚至不用吸氣,煙頭都是亮的。
兩人迎著風,心情相當不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