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長青將茶杯擱置在桌上,單手撐著下巴看著謝元霜道:“她讓我代她跟你說聲抱歉,做出那些傷害你的事並非她本意。”
“誰?”
盧長青指了指自己,“方明娥。”
謝元霜抿了抿唇,“她人呢?她怎麼不自己出來跟我說?”
盧長青搖了搖頭,“已經走了。”
謝元霜一時沒反應過來,順著盧長青的話問道:“走了?去哪裡了?”
“死了,死的透透的,不會再回來了。”
謝元霜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,“怎麼會死呢?她明明都還沒回京。”
謝元霜說不出此時心中的感受,氣憤、憋屈、無力……自己都還沒找她報仇算賬呢,這人就這麼死了,那她上輩子受的罪算白受了嗎?
“讓現在的她重回到這個吃人的世界,她會死的,她深知這個道理,所以選擇了離開。”
“吃人的世界?”謝元霜不解地問道:“什麼意思?你是指我們大齊?”
盧長青想了想,伸出食指在空間畫了一條線,道:“那不是一個具體的王朝,而是一個很漫長的時代,是一個時間範圍,這個範圍很長很長,你們的大齊國不過是這時間洪流中的一瞬。”
說實話,謝元霜沒太明白盧長青這話是什麼意思,什麼時代,什麼範圍,這似乎超出了她的認知。
“那你說的吃人又是什麼?”
盧長青繼續解釋道:“不是字麵意義上的吃人肉,而是精神與物質層麵的貶低、剝削、壓迫、奴役和不平等。”
謝元霜垂眸思考了一番,眉頭輕輕皺起,這話她更不明白了。
盧長青見狀給她舉了個例子,她朝屋外指了指道:“男人能乾的事女人卻不被允許,這就是所謂的不平等,比如丈夫可以納妾逛花樓,女人卻被要求從一而終。至於剝削壓迫奴役這些就更多了,男人能讀書科舉建功立業,以做能臣良將為榮,而女人卻不讓科舉入仕,隻要求她們對男人從一而終犧牲奉獻,做一個賢妻良母,這就是剝削壓迫。”
謝元霜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道:“可是自古以來一直都是如此,男主外,女主內,至於你說的男人納妾一事,那也是為了家族延續。”
盧長青反問道:“那你能接受你未來的丈夫納妾,逛花樓嗎?真的會一點怨言都沒有嗎?”
謝元霜不說話了,顯然是不太能接受的。
“自古以來就一定是對的嗎?”盧長青聳聳肩,“這世道對男人太寬容,對女人卻很苛刻。方明娥選擇離開是因為她了解這個時代,她深知自身的渺小無力撼動封建父權這座大山。江湖險惡,不行就撤。見過廣闊天地的鳥兒,是無法接受逼仄的鳥籠的,哪怕這個鳥籠看起來很精致。”
謝元霜不解,“鳥籠?那又是代指什麼?”
盧長青看著謝元霜,內心有些掙紮。
她不知道告訴謝元霜這些東西是對還是錯,這裡不是已經有男女平等這個口號的現代。
在現代,女性可以不需要家族不需要男人,因為她們可以工作可以自己掙錢養活自己,而這裡是男人為天的古代,對女人的壓迫歧視無處不在,資源全被男人握在手裡,女人要想過得好隻能依附於男人,在這樣的環境下,越清醒越痛苦。
盧長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,而是問道:“你有想過今後過什麼樣的生活嗎?”
謝元霜麵色微紅,她當然有想過,上一世那人為了給她報仇死在四皇子的劍下,這一世,她要助他登上高位,如果他不嫌棄自己二嫁之身,她願意為他生兒育女,一生一世一雙人。
盧長青瞅著謝元霜那含羞帶臊的樣子,就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。
“其實我很納悶,你上一世被齊澄傷害成那樣,為什麼重活一世,還指望男人能給你完美的愛情呢?”謝元霜下意識地維護道:“他不一樣!”說完發現不對,目露震驚,“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?”
盧長青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浪費時間,直言道:“方明娥走之前將上輩子的那些事都告訴我了。”說完用手敲擊著桌麵,將話題引回來,“你剛才說他不一樣,他哪裡不一樣,他不也是男人嗎?”
“齊澄那樣的人怎麼能跟殿下相提並論!”說到齊澄,謝元霜的語氣中都不由帶上幾分厭惡。
“為什麼不能相提並論?你該不會以為太子是為了你才對四皇子出手的吧?”盧長青好笑地看著謝元霜。
謝元霜不滿地反問道:“難道不是嗎?”
盧長青發現這些純愛文的女主真是一個比一個天真,一個比一個堅信真愛。
“他是太子,不出意外,他就是未來的帝王,四皇子要造他老子的反,一旦成功,他這個太子最好的下場就是被打發到皇陵守墳,當然以四皇子的秉性那是絕對不可能給太子留活路的,換你是太子,你會坐以待斃嗎?”
盧長青毫不留情地戳破謝元霜的幻想,“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,他對四皇子出手,也許不是因為齊澄是四皇子的人,更不是為了給你報仇,而是單純地維護自己的權力和利益呢?”
這個時候的謝元霜對太子還抱有極大的幻想,她拒絕接受盧長青所說的這種可能。
“你胡說,他明明說過是為了給我報仇,我親耳聽到的,這還能有假?”
“彆那麼激動。”盧長青拍了拍謝元霜的肩膀,讓她冷靜一點,“我隻是想讓你換一個角度思考一下問題,就是說咱們能不能不把男人想得那麼好?”
謝元霜看了一眼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,心裡憋著氣問道:“你什麼意思?你不信他那樣做是為了我?”
盧長青聳聳肩,“其實我信不信不關鍵,關鍵是你。”
“我自然是信他的。”謝元霜態度堅定地道。
盧長青心中歎氣,這女主的性格還真是倔,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那種倔,她現在還隻是想讓謝元霜學會對男人祛魅,沒想到對方會這麼激動。
她能說什麼,她隻能說“你高興就好”。
盧長青在心裡安慰自己,畢竟謝元霜不比現代人,她所受的思想教育就是犧牲奉獻愛男人那一套,凡事不能操之過急,現在還有的是時間,一切都可以慢慢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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