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快馬果然神勇,不但速度遠勝我那匹蜀馬,耐力居然也不遑多讓。不到辰時,便已經來到南鄭城下,趕緊讓馬吃些精飼料喝點水,可不敢累傷了這等神駒。歇息片刻後,就等到開城了,於是牽著馬兒緩步進城,先去了西山軍南鄭聯絡處,把馬兒寄下。再跟聯絡處軍需官打聽了南濟當鋪的位置,匆匆扒拉了兩口粥,就直奔南濟當鋪而去。
這當鋪算日子跟尋常商賈不同,他們是按午時來記日子的,也就是太陽當正中時,我手上這個抵押借貸票的性質就變了。
好家夥,這南濟當鋪選的位置可屬實不一般,居然就開在了郡守衙門斜對過,30丈不到的街角。想來也是,敢如此行事的,若沒點官家靠山,隻怕三天就要被封了。
抵押借貸的模式,其實還有另一種極端,那便是假使你拿個路邊掃大街的竹枝掃帚,進這典當行,朝奉老爺若是開心,也可給估個金掃帚的價格來。當然了,朝奉老爺一般是不會很開心的,但如果是郡守大人或者郡尉大人的親近之人,那朝奉老爺必然是笑口常開的。
我便裝作路人的樣子,從那南濟門口緩緩地溜達過去,我去,這不到一個時辰就晌午了,這南濟當鋪居然還半開著門,顯然還沒正式開張。這可咋辦,萬一人家就是吃完午飯才開門,這事就難辦了。
我當然不會知道,今日是使團在南鄭盤桓的最後一日,所以自早上開始,南鄭郡守府的餞行宴便開始籌備,午膳是前菜,夜宴是正席。而這南濟的東家,此刻也在郡守府忙碌著協助招呼使團的貴賓呢。東家不在,又近年關,離家遠的夥計都提前告假回鄉了,所以這當鋪就當一天和尚敲半天鐘。
不能等了啊,你不開門,我敲門總可以吧。我從地上抓了一撮土,抹在臉上,再把發髻鬆了鬆,顯得比較狼狽的樣子。就邁步走向那開了半邊的門,說來也滑稽,看那門臉,跟個缺了半邊牙的老虎一樣。
走到門口,探頭進去一看,沒人。正想喊一聲呢,卻聽到身後一個甕聲甕氣的吆喝:
“乾嘛的,有事麼?”
轉頭一看,一個臉色很臭的夥計打扮的家夥,估計是沒能請假被迫上工的,一肚子火呢。
“額……還能當東西不?”,我也裝成個鄉巴佬的樣子,怯怯地問道。
“這都要過年了,大朝奉都在休息呢……你要當啥啊,真要是好東西還可以考慮。”,那夥計開始是拒絕的,不過可能還沒到打樣,也不好意思直接趕我走。
我兜裡一時也找不出合適的東西,想了想,就把腰間彆著的落雲取了下來
“就湊點回家的盤纏,小哥您看看能否通融下。”
這當鋪的夥計,雖說沒有朝奉那種賊眼力,但常年在這個環境裡廝混,一般物件的好壞,那還是能辨彆得出來的,單手接我的落雲,還差點沒握穩。單單這重量,他應該就能有點數了,他定了定心神,緩緩地抽刀,落雲古樸而凝重的氣勢就讓這夥計眼睛都瞪圓了。
“你這刀,哪來的?彆不是偷的吧?”
“嘿嘿……”,我故作扭捏狀,“典當嘛……小哥您比我懂。就是手頭緊,不然我肯定舍不得拿來當。”
“哼……指定是來路不正。”,那夥計也是懂規矩的,這典當之物的來曆和典故,得要到大朝奉估價時才會問到,且不強求事主一定要說清楚。這典當一行,估貨物的真實價值靠的是大朝奉的眼力,而實際出價,則是大朝奉看人的本事,典當行裡就有察物觀心這一說,甚至更看重後者。所以自古以來,朝奉做到極致的,不乏有入朝堂為高官的例子。
“你等著吧,我去問問我家大朝奉,今兒個還來不來鋪子。”,說罷便頗為吃力地把落雲丟還給我。
“有勞小哥了……”
就見那夥計,閃身進了當鋪內,往後院去了。我凝神聽那腳步,這個院子還真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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