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卓子這麼一說，我不禁心中一懍……是啊，我若勸服了劉魍，但梁丹那邊沒有給出明確的條件……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，太魯莽了。
“行了，彆想那麼多，回玉琉館再說。“，卓子似在安慰我。
整個南鄭，燈火通明，暗哨撒出十裡之外，任何風吹草動，都無處遁形。還好我們手裡有令牌，所騎之馬也是南鄭守軍的軍馬，這才一路暢通地衝入了南鄭城內。
玉琉館大門外，遠遠地就看到一群人在門口守候，跑近些，才看清，書生和白莫雲都在，尤其書生，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回踱步。
我心中稍安，看來這位少爺，還是挺在乎咱這一次出關的結果。
“軍師，我回來了。“，依照慣例，在公開場合還叫他軍師。
“唉喲，回來了啊，你再沒信，我都要殺出去尋你了。“，書生一臉假笑，媽的，我就是死前線你隻怕都擠不出一滴眼淚……
“有勞軍師掛念了，還好還好！“，我忍住惡心跟這貨虛以委蛇，卓子早就不耐煩交了軍馬，回房去了。
“那……賀將軍勞累一天，要不也早些休息吧？“，書生欲擒故縱，他太熟悉我了，拚起命來天不眠不休都往死裡抗。
“好，有勞軍師和白將軍了，今兒一天真是累了……“，我毫不客氣地說了真心話。說罷，就把馬交給邊上的軍士，打著哈欠往驛館內走去。
“唉，賀將軍，奔波了一天，聽白將軍說，您粒米未進。要不先吃點？“，書生一臉諂媚地湊了過來，差點沒把我嚇到……這貨的身段還真是柔軟啊。彆說，他這一嘴，還真把我的饞蟲給勾搭出來了。
“有盤羊麼？還真餓了。“
“嘿嘿，早就吩咐去弄了。那個……大家夥也散了哈，早些休息，明早還有大事要乾。莫雲，你去督促各軍早些歇息，尤其蝰蛇山穀的，楊智沒回也就你能鎮住了。“，書生邊走就邊把大家夥都打發了，真特釀的摳門啊，讓大家陪著等到半夜，完了就直接打發去睡覺……
“你……算得太精了點吧？“，就剩我們倆的時候，我忍不住揶揄書生。
“這一夜，整個西山帥帳三四百人都在等你的交涉結果……我是舍不得這幾百人的吃食麼？吃了，就要喝酒，喝了，萬一出事……諸葛雖薨，但我真是怕他給咱留個驚喜。“，講歪理，我從來不是書生的對手，我隻能選擇閉嘴。
“說說吧，跟劉魍談得怎樣？“，書生拽著我進了玉琉館的食肆，果然已經有一桌吃的在那等我。
“意思已經傳達到了……他有意，但下決心……恐怕還要些時間。今夜，就要有多少凍斃餓斃的蜀兵，要提前給他開路去了……“
“你覺得劉魍是那樣的人麼？“，書生有些憂心地看著桌上的盤羊腿。
“他一直就不服諸葛，但對諸葛的調令卻總是完全執行。看得出來，他有自己的主張，但他懂得隱忍。隻是……這諸葛丞相一死，蜀國就沒人能約束他了。可……另一方麵看來，他治軍嚴謹，令行禁止，這種將軍……對自己的部隊的感情，也是誌誠的。誰知道呢，希望吧……“
……喝了一口酒，連盤羊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，我就昏昏沉沉地趴在桌上睡去了。
醒來時，才發現一桌的菜都撤了，合著我這一晚的房錢也省了，你個……梁丹，有你這麼摳門的麼？？
擦乾淨嘴角的哈喇，看到桌上留有一張字條，隻有八個字，“劉魍自戕，蜀軍西撤“
瞬間沒了睡意，我跳了起來，匆匆出了驛館，出示腰牌，立刻有人牽了一匹馬過來，我上馬就朝陽平關奔去。
抵達關城，就看那城牆之上，人影重重，顧不了那麼多，幾個健步就閃過來來往往的兵卒，上了城頭。書生、白莫雲等一乾人，在孫逸塵的陪同下，正朝著關外方向看去。我走上前，跟書生和白莫雲點點頭示意，就也望向關外。
昨夜關外百丈遠的軍帳都已經撤掉，再往遠處，蜀軍的一字長蛇帳也都在拆除打包中。我走到楊智身邊，低聲問，“什麼時候的事？”
“今早，拂曉。那劉魍出來，衝陽平關吼叫，說什麼請將軍遵守諾言，然後就拔劍自戕。”
“確認是劉魍本人？”
“今晨有霧，加上天光乍亮，看不真切，聽聲音是。不過……小鄧確認了是他。所以他們的人出來收殮遺體，我就未再前去確認了。”
我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，很快就看到了小鄧，站在梁丹身側，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關外，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。白莫雲快步向我走來，“確認是劉魍，我們這邊已經下令，允許蜀軍西撤歸蜀，白水關那邊隻待確認蜀軍在關前放下兵器，便會放行。”
我看著白莫雲，再看看小鄧，再望向梁丹的背影，總覺得有些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。十二個時辰不到，梁蜀之爭，就這麼落幕了麼？
不對，總感覺哪裡解釋不通，我霍地起身，走向梁丹，“軍師，白水關前，放不下十萬人，受降一半，剩下一半乍起攻城，過關的蜀軍再反撲，兩邊夾擊……”
“不可能讓他們有這個機會，一次最多放一萬人，這批人要過了葭萌才能獲得吃食，之後才會放第二批。葭萌關是個兩麵關，所有蠻族守軍都在關上，沒有兵器和攻城工具的蜀軍降卒無論從哪個方向都奈何不了關城……我在關上，屯了十萬支弩箭。”，書生梁丹今天破天荒地沒有拿我開涮，而是詳細地介紹了一下他的部署。
“小強和曾涵在哪？”
“小強在白水關，曾涵在劍閣坐鎮。”
梁丹突然笑了，“你怎麼比我還多疑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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