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是我對她很了解。”白芷突然又說道。
一句話,讓他倆立馬又來了精神。
周天連忙又攤開他的筆記本,雷鳴也重新坐直了身子,說道:“跟我們說說。”
白芷開口,認真的說道:“我剛來的時候,有一次乾活,看到一塊布料上有臟斑沒管,直到一件衣服做成成衣,送到檢驗時,質檢發現了那塊臟斑,就把衣服又退了回來。那件衣服因為那個臟斑,要拆掉重配一塊布料,重新做上。組裡其他人都在埋怨我為什麼剛開始不仔細看,弄的現在要拆這麼麻煩。聽她們抱怨,我心裡很不舒服,隻有陳魚一個人說‘不要說她了,她可能也沒看到’,之後組裡其他人才閉了嘴。”
雷鳴聽的有些懵,周天拿著筆,不知道該怎麼記錄。
白芷自顧自的接著說道:“我們乾的活兒都是流水作業,有一次做陳魚的上道工序的那個人,把活兒做的毛躁又慢,影響了後麵幾道工序的進行,組裡其他人的心裡很不滿,就趁著那個人上廁所時,背後說人家的壞話。又是陳魚,她說那個人可能是身體不舒服,所以才把活兒做成這樣,一句話,又堵住了其他人的嘴。”
雷鳴的眉頭皺到了一起,周天煩躁的轉著手裡的筆。
白芷繼續說道:“我們廠區的公共衛生是由兩個年齡很大的婆婆打掃的,那兩個婆婆胖瘦相當,高矮相當,掃地的時候又戴著帽子,還有一個把脖子圍起來的口罩,同樣顏色的袖套、手套,所以一般很難區分她們兩人誰是誰。有很好多次,這兩個婆婆中的其中一個,掃地掃到我們廠門口的時候,都要拿著掃把,直直的立在門外,朝著正在乾活的我們看,而且一看就是五、六分鐘。有一次,我被看的煩了,就忍不住小聲的罵‘看什麼看,腦子有病吧’,我的話那個婆婆沒聽到,我們組的其他人都聽到了,都是笑笑或是附和一句,陳魚卻說‘人家年齡大了,一天掃完地,又沒其他事了,就是這兒看看,那兒望望’。她說完這話,見我有些不好意思,就又說‘等你老了,可能也是這樣。’”
已經又一杯水見底了的雷鳴,可是一點兒都沒看出眼前,這個正坐在玻璃桌上、被史紅梅說嘴不利索的白芷,到底怎麼個不利索。
白芷又說道:“我們廠的工人,流動性很大。我剛來的時候,我們組裡加上我,一共是七個人,大家都是今年第一次來這個廠裡上班。後來沒兩個星期,我們組裡一個年齡較小的女孩,因為技術不過關,被組長和其他人連說帶挖苦的,就走了不乾了。那個女孩走後,一次閒聊的時候,又說起了她,陳魚有些生氣的說‘人家小,剛出來打工,你們就這樣對人家,搞不好她會有心理陰影。’”
周天煩躁不安,坐在椅子上的他,開始快速的抖動著左腿,仿佛他的腿已經加足了馬力,隻待一聲令下,隨時準備出發。
但是,先前同樣煩躁不安的雷鳴,此刻,卻平靜了許多。他抬起右手,朝白芷示意暫停一下,然後,問出了一個問題:“你想表達的是···”
聽到這個問題,白芷那張本來已經恢複成中藥色的臉,因為太激動,一下子又變成了豬肝色。
她的嘴巴快速的張合了幾次,又深吸了一口氣,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一會兒後,說道:“你···你們沒有發現,陳魚在看待她周圍的世界時,都是用善意的眼光嗎?”
雷鳴和周天對視了一眼,沒有說話。
白芷一下子又變得激動起來,說道:“一件事,哪怕他人是出於惡意,但到了她裡,總能為彆人找到一個最善意的初衷。就像···就像她從來不曾見識過這世界上的惡一樣。”
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,白芷猛的站了起來,像要用行動來證明些什麼。
在她站起來以後,她的嘴巴張開又合上的頻率變的更快了。但是她想要說的話,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。
越是這樣,白芷就越著急,越著急又越說不出來,隻聽她嘴裡發出一種意義難辨的“吚吚嗚嗚”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