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之!牧之!!
那是她永遠得不到的皎皎明月。
這樣沉鬱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四皇子找她偽造信件,用來汙蔑常家勾結外敵,試圖逆反。
公主擅臨摹。
卻沒想到自己的這一小小技藝要用在構陷心愛之人身上。
她歪在妝台前,耐著性子聽四皇子說完,懨懨地直接拒絕了。
“你不是一直想得到常牧之嗎?”
四皇子斜眼看著無精打采的皇姐。
“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要?”
“等他全家下了大牢,你若及時出現應承他救他家人,他怎麼謝你?”
公主動搖了,再次拒絕,“那樣也隻能得到他的人,得不到他的心。”
“人在你身邊,不敢忤逆於你,事事順從,你還要什麼?你多大了,嫁過幾次人了?還要憧憬男人的愛?”
四皇子放肆嘲笑姐姐的天真,“你真是蠢得讓弟弟我刮目相看。”
是麼?她懷疑了,男子是不是沒有真情?也不會對一個女人永存愛意?
既然早晚都要消失,那麼,隻得到他的人便可以。
是她親手寫了那些信,是她得了消息,急忙衝到他休息的地方,將消息傳遞給他。
是她看著他跪在青磚地上痛苦地流下眼淚。
是她第一次,用安慰的理由,將他的身體抱在了懷裡。
答應他自己會護住牢中他全部家人,給他留夠調查的時間。
她得到了她想得的。用卑鄙和無恥。
他終歸是她的了。
之後的日子裡她將這個男人放在心尖上,出於愛意也出於愧疚。
他在她身邊,又不在她身邊。
他再也沒有那種靈動俊逸的風采。
整個人籠在一片陰影中。他失了魂。
她心疼,可她沒辦法,她不能放他走。
他是她的靈魂,他在這兒,她終歸是有靈魂的,哪怕是個不快樂的靈魂。
他若離開,她就隻餘個空殼。
她偷偷哭過,後悔過,糾結過……
到最後,她還是向父皇進言,好好調查常家之罪,她不信這樣的忠臣會做出通敵之事。
常家起複那日,他走得乾脆,好像他早就受夠了和她之間的牽絆。
他走了,隻留著那間兩人儘享歡娛的空房。
裡麵飄浮著他的氣息,留著他的殘影。
空到她心疼得倒在床上,狂飲到天明,痛哭一整夜。
可他不會再回來了。
此次,父皇生了大氣。
她做過比這更過分的事,也沒見父皇生氣。
她抱膝坐在床上,天氣尚冷,她走得匆忙,以為隻是向父親請罪。
厚衣服也沒穿。
修真殿自己久不來住了,這裡是自己的舊寢宮。
自打同牧之斷了關係,她不再回到這裡。
這裡滿眼都是回憶,她和他共同的回憶。
他們在這裡不分晝夜享受過魚水之歡。
宴請過年輕的朋友們,都是同他們一樣有著錦繡年華的青年男女。
他們飲酒,高談闊論、吟詩作賦、行酒令……
此時整個殿中空空蕩蕩,昔日的快樂在嘲諷今日的寂寞。
被子冷透了,又輕又薄,她披在身上依舊哆嗦。
這就是坐牢的滋味嗎?
她走到門邊,門從外麵鎖著。
用力拍打宮門,一個侍衛麵無表情閃出來,“公主稍安勿躁。”
“我冷,去給我拿點酒,拿些衣服來。就算明天要喝鴆酒,今日還是貴不可言的公主!”
“快去,不然等我出去第一個斬了你的腦袋!”她頤指氣使,高聲命令。
侍衛沉著臉答,“公主所有要求,臣都會上報,至於執行,看皇上的意思,咱們隻是當差的,公主不要為難我們。”
“公主隻要傳這幾句話嗎?”侍衛追問。
“不然呢?”
“你的父皇現在臥床不起。”
侍衛說完便無聲無息離開了,像隻鬼影。
公主才想起,四皇子說過一句,父皇被她氣中風了。
這次父皇不止生氣。
他發怒了,所以,修真殿沒有一個宮女,天色已晚,沒有人送來一支火燭。
她雖是公主,卻也身處皇權之下,被禁足、缺衣少食,隻是皇上一句話。
她蜷縮在床上,披著那一床薄被發呆,被門鎖打開的聲音驚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