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倒了,弦月麵對的是所有人的惡意。
最先麵對,也最痛苦的,是來自家親人的惡意。
自己幾個哥哥不會放過弦月。
李琮也絕不會放過弦月。
七郎愛憐地看著弦月,他一頭烏發披在白衣上,哀婉淒絕、憂心忡忡。
若能以死換阿滿安寧,弦月毫不猶豫會把尖刀刺入心臟。
這一點曹七郎毫不懷疑,剛才那一刀就用足了力氣。
然而,李琮提出的條件,他無論如何達成不了。
這件事能左右曹家未來政治立場。
曹家站隊也會影響朝廷中本來舉棋不定之人。
若現在被皇上記恨上,對曹家是場災難。
如果四皇子登基,今日之舉算不算得罪新皇?
“你們誰也不用死。”
七郎被這突如其來的第三個聲音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抬起頭,看到一雙濕漉漉、圓溜溜的眼睛。
元儀從屏風後閃身出來,“七叔,元儀不是故意偷聽偷看。”
她其實是來書房找話本子打發時間,剛好被李琮堵在書房。
她不想和李琮說話,便躲起來,剛好目睹這一切。
“起來吧,地上怪涼的。”元儀伸手扶起弦月,好奇地盯著弦月上下仔細打量。
弦水沒有這樣接近過千金小姐,他很怕對方對七郎起了蔑視,心上忐忑,不敢與她對視。
“你生得與七叔怪般配的。”她捂著嘴淺笑道。
“坐下說話,他不會這麼快回來。”元儀指著主位,“七叔上座。”
平日,七郎很少注意自己這些侄女,並不了解元儀性情。
他擔心,元儀把自己與弦月的事告訴二哥,一直沉默著。
“七叔,你按六王爺的意思,就讓曹家保咱們自家兒郎,我看三叔就可以,他品階高,又是武職,完全可以與那個紈絝簽事官一比高低。”
“一味撇清也不是好主意,明明曹家有合適的人卻不保舉,倒顯得我們家隻考慮自己的政治前途,而罔顧家利益。”
“隻要問心無愧,保的人對路,那人隻是恰好姓曹罷了。”
“皇上不準,也對我們家沒有任何損失。二叔不願意保自家人,是鑽了牛角尖了。”
七郎沒想到一個小丫頭,看事情卻十分眼毒,很有政治遠見。
“我們家與各大世家聯姻的不少,但也有不少兄弟姐妹隻是嫁娶普通無黨無派的普通官員。我雖嫁給六王,不影響我們家中立的格局。”
“我瞧皇上不會因為曹家與李琮有婚約就把曹家當做六王一黨的。”
“元儀之父既不身居高位,元儀也隻是個庶女。說白了,我在曹家根本不算什麼。皇上怎麼會因為一個小官的庶出之女,將曹氏滿門視為六爺黨?”
“要看也得看二叔、三叔家的姐姐嫁給誰,兄弟娶了誰。”
七郎心中豁然開朗,佩服地點點頭——他們看問題太鑽牛角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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