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小郎君打聽了幾天,京中壓根沒有關於鬨土匪這件事。
常家小姐的大名,在他回來這幾天,已聽過多次。
他那天是跟著隊伍得勝還朝時,心急先走,恰巧遇著土匪劫道。
初見容芳,她雖倒在地上,樣子狼狽,卻不驚慌。
在搶劫中,沒聽到女人尖叫哭喊,本就很稀罕。
容芳在徐乾射死土匪時,表現得很好奇。
普通小姐大約都側目不敢瞧,她卻緊盯著土匪倒地,直至咽氣才回頭。
那表情倒像很滿意似的,眼中沒有一絲恐懼。
第一次上戰場殺人的士兵也沒這樣淡定。
徐乾回想救人的整個過程,最後才想到容芳生得什麼模樣。
她纖細秀麗,身上有種直率的魅力。
一點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,哪怕她假裝一下呢。
一個千金小姐被土匪劫持,若是得了手,就算沒死在土匪手中,也得死在家族祠堂裡。
玷汙了清白的貴女,在這個世道沒法活。
她的確也說了,她是打算去死的。
幾天過去了,容芳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。
不知為何,一想到那雙坦白、好奇的眼睛,他就很想與她聊聊天。
常老爺得知馬車被劫大怒,但沒張揚。
他先讓人醫治夫人。
常夫人隻是受驚嚇過度,調治一番也就好了。
逃走的嬤嬤們都打發到鄉下莊子上做事。
隨行的人出處理完,他當夜調兵,將附近山上過篩似的搜了一遍。
遇到匪徒不留活口,格殺勿論。
第二天一早,他沒事人似的依舊上朝。
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。
他沒去見容芳,讓新撥過去的嬤嬤看著容芳,跪在床上麵壁思過。
跪夠一整天。
容芳跪完後根本起不來了。
一雙腿麻得沒了知覺,等恢複知覺又疼了好久。
彆說下樓,站立都困難。
她拒絕新來嬤嬤幫忙,一頭倒在床上。
慢慢將雙腿放平,任由酸麻的感覺漫延雙腿。
疼痛感讓她感覺又清醒又鮮活。
她並不怪父親,甚至理解父親為何罰她。
若是那天沒有得救,她將讓她的父親蒙羞,淪為京城的一個笑話。
父親的怒氣放個火折子能燒起來吧。
他那樣低調的人,不是怒到極點,不會動用職權搜山殺人。
她枕著自己的手臂,身上穿著最不喜歡的天青色暗花寢衣。
天青、豆綠、蒼青、水藍,所有這些顏色,她統統不喜歡。
不過,這個家裡誰又在意她的喜好?
“嗵”一聲細小聲音傳入耳中,在寂靜中很明顯。
她翻個身,臉對著牆,悶悶不樂。
“嗵”又一聲,很近,像在窗邊。
她坐起身,看向窗外,下了床卻忘了自己腿還沒完全恢複知覺。
一下摔倒在地上,發出一聲響。
她爬到窗邊,借助手臂的力量,拉著窗沿,用力站起來。
一陣酸麻通過雙腿漫到全身。
她向窗外張望,她的院子很小,不用尋找,就看到一人坐在牆頭,一腿支撐,一腿垂在院中,拿著手中小石子投她窗戶。
那人臉上掛著幾分調皮的笑意,看到她的人出現在窗邊。
笑意擴散成喜悅,“你沒睡。”
“你還好嗎?”他說著,輕鬆一躍跳下牆頭。
對著窗子上探出腦袋的女子輕聲道,“閃開。”
容芳縮回腦袋,坐在床邊。
徐小將軍退後幾步助跑,一腳蹬下牆壁助力,雙手便攀住了窗沿。
“草,這窗子可真窄。”
他費勁地鑽入房間,高大的身體讓窄小的房間更逼仄。
他不好意思地抓腦袋,“你房間怎麼這麼小?我坐下來吧。”
眼見屋裡隻有一隻凳子,他拉過來,不客氣地坐下。
容芳盤腿坐在床上,她知道自己這麼做給父親知道,有打死她的可能。
她太興奮了,寧可冒這險,也想與徐乾聊聊天。
“你說我房間小,彆的小姐的房間是怎樣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