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之借口不放心李琮,在紫蘭殿住下。
她無法入眠,在房間內來回踱步,總感覺有人暗中盯著自己。
猛地拉開門,隻看到空曠的院子。
楓紅像隻最合格的獵犬,為燕翎儘責。
她盯死了對手。
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。
同樣難熬的還有皇後。
李珩被勝利衝昏了頭,壓根不聽皇後勸說。
他剛愎自用的一麵越發明顯。
凡不如意之言,一概不聽,所有奏折的批複,官員任免,任意為之。
有人已經告到太師跟前,話裡話外,說新主子不好跟。
太師傳信給皇後,要她勸諫太子。
皇後還沒想好怎麼個“勸諫”法,太子與太師在朝堂上發生了劇烈爭吵。
事關察哈爾部謀反一事。
太師意思,剛打完仗,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。
國庫仍然空虛,打仗要錢,百姓需要喘氣,稅賦太重會使民怨增加。
太子卻說這叫做乘勝追擊,之前打仗也說沒錢,不也打贏了嗎。
兩人意見不合,太師黨官員紛紛站隊都不同意此時出戰。
太子體會了“掣肘”。
意識到將來自己登基臨朝也得受到外祖的乾擾,他此時共情了自己的父皇。
老皇帝在宮裡等著番醫來為他診治背頸之症。
這幾日由太子上朝,他樂得輕鬆。
爭吵的事,很快便傳到皇帝耳中。
他心道離間皇後與太子,也並不難。
隻需給太子機會讓他體會做皇帝還身不由己,要聽母後與外祖的話。
要不是這個兒子不中用,他很樂得做太上皇。
閒了幾天,體會一把太上皇的感覺,皇上有點動搖了之前的想法。
為什麼曆代皇帝都非得坐著這個位子坐到死?
早點過幾天清閒日子不也挺好。
太子沒走到含遠殿就被皇後差人半路叫走。
越如此,太子越反感。
外祖和皇後對自己的操控太過了。
給母親請過安,他便呆著臉聽皇後開始“勸諫”。
皇後苦口婆心,從太師對他的支持,說到將來繼位並不容易。
沒有外祖的支持,政令不通,太子太年輕,不知怎麼駕馭老臣。
又提及萬一皇帝改了主意,廢黜太子,還得太師出麵阻止。
說了小半個時辰,太子隻是嗯嗯啊啊。
等母親說完,太子問道,“母後可知後宮不該乾政?既然我已監國,就代表父皇認為我可以獨自處理政務。”
“再說,我沒有失誤之處,父皇何故廢黜我?”
他甩手走開,氣得皇後臉色發白。
連皇後都感覺到太子之位岌岌可危,太子自己卻毫無感覺。
她不能不動一動,再這麼等下去,等待她的隻有深淵。
奪嫡失敗的結果,必定是王家最終的覆滅。
她握緊拳頭,儘管後半生她最討厭的就是皇上的冷臉,但此刻還是鼓足勇氣向出了清思殿向含元殿而去。
皇上已被番醫做過治療,此時正是最舒坦之時。
嘉妃陪伴皇上最多,她深諳皇上各種生活習性。
這也多虧鳳藥指點。
她備了茶點,開了窗,與皇帝一同吃茶賞景。
聽到宮人通傳,“皇後駕到——”
嘉妃臉色瞬間變了,不高興地起身道,“臣妾告辭。晚間皇上來未央宮用晚膳,你答應過的。”
皇上揮揮手,“放心吧。晚上朕過去。她定是為她父親說話的。”
這次皇帝還真的猜錯了。
皇後邁步走入含元殿,走到桌邊坐下,那杯殘茶還冒著熱氣。
“來人,把茶給本宮換了。”
新茶上來,皇後細品一番,放下蓋碗,打量一眼皇上。
他頭發已經花白,哪怕經過幾天的休息,仍然一臉疲態。
他們都老了。
“皇上還記得第一個愛著的女子嗎?”
皇帝與皇後對視著,思緒飛回若乾年前,自己還是皇子時。
那個叫梅娘的女子,被他葬在心中某個角落裡。
“大周從盛到饑荒、瘟疫、戰爭,跌跌撞撞走到今天,真是不易呀。”
皇後感慨道。
最讓她心中難忍的是,兩人締結婚姻。
她隻當重活一世,他還在念著“青梅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