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開金匣子那一刹那,聞到那股公主特有的幽香時,他幾乎栽倒。
謀逆!這兩個字像一記重重耳光將他扇得,幾乎跪地。
之後的事,他記憶都模糊了。
鳳藥在大殿中輔助禮部官員和新皇打點喪事。
她心事重重,此時,新皇在接受臣子叩拜,批示政務。
整個皇城,舉目眺望,潔白一片,仿佛下了一場大雪。
一切的開端,是那張寫了“珺兒”的紙。
拋出一條引子,引發的後果不是她能掌握和預見的。
皇上頭天夜裡,隻清明一下,便不行了,所謂的把玩墨方,回光返照,都是她講述的“故事”。
墨方在早晨的確放在老皇上枕邊。
皇上的生命之歌已唱到挽歌部分。
鳳藥守著他,看著他生命的火焰在慢慢熄滅。
那是肉眼可見的——他的皮膚暗淡下去,眼珠發灰,嘴巴裡噴出死亡的臭氣。
像燈火中燈油燃儘時,焰心變小,半熄之時還會冒出小股帶著沒燃乾淨的煙味兒。
她冷靜地將皇上最喜歡的墨方放在他胸口。
走到案前,取一張宣紙,寫了公主的名字——是的,她也能模仿老皇帝的筆跡。
身為一個侍書,這是她最基本的修養,不但模仿,還仿得像皇上沒了力氣寫的。
珺兒——是皇上寵愛公主時的稱呼。
也是牧之留給公主最後一封信的開頭。
公主一生最愛的兩個男人,都這麼喚過她。
牧之最後一封信,暗示過公主,要保一個能振興大周的好皇上。
鳳藥就是賭一賭。
賭公主有膽量改矯詔扶九皇子。
賭公主內心依舊支持李瑕為新帝。
賭公主仍然恨著皇後。
賭公主對牧之的愛意還存於內心深處。
但鳳藥自己不能去做這件事。公主若給發現,還能保命。
然而,這隻是開始,遠不是勝利。
九皇子接受了群臣朝拜,皇位依舊岌岌可危。
殿中靈堂前的長明燈搖曳恍惚,像不真實的夢境。
她走到殿外叫來曹崢,叫他帶人好好護衛新皇。
新皇李瑕還未適應自己的身份。
他心中疑慮重重,問過鳳藥,鳳藥說不知皇上何時寫了詔書。
好在公主是李珩的親姐姐,李瑕隻是半路跳出來與她沒血緣關係的“賤種”。
公主扶李瑕上位,倒不令人懷疑。
侍衛來報,說公主更了衣已又到含元殿。
李瑕起身起過去,想了想又重新坐下道,“宣公主。”
侍衛將公主帶到九皇子房間。
公主鄭重跪拜,口稱,“皇上萬安。”
李瑕這才趕緊起身,“皇姐快起來。”
房中無人,李瑕請公主坐下,自己站在她對麵,對著公主一揖到底。
公主眨眨眼,慌忙起身,假裝惶恐,“皇上,您這不合禮儀,想折煞皇姐嗎?”
李瑕不動如山,抱拳道,“若無皇姐相助,弟弟怎麼可能坐上寶座?”
公主正色道,“我隻是按皇上旨意辦事,所作所為皆從規矩,何功之有。”
這話說得點滴不漏,先皇的確有心立九皇子,這是公主確認過的。
但“按皇上旨意辦”的理解可就多了。
九皇子心中已然明朗,沒人會認下“矯詔”的罪行。
哪怕它結局是天大功勞,前提是“罪”,是功也不是功了。
他不再糾結這個問題。
“總之皇姐之恩,弟弟銘記在心。”
公主一笑,帶著淒然,“你的路還長,大周形勢並不穩當。想振興大周還需你夙興夜寐。”
“朕定不負姐姐期望。”李瑕端坐於九龍寶座,鄭重承諾。
“皇上,建議您還是快把李珩送至他自己的封地。罪名先皇已經都為你羅列過了,他是個罪人,沒資格祭奠父皇,最好現在就送走。”
這一夜,注定是個不眠之夜。
李瑕命曹崢帶領一隊禦林軍,送罪人李珩至封地,即刻啟程。
先皇列了四皇子那麼多罪行,卻隻是廢了太子之位。
保全之心,父子之情,已是昭然。
李瑕就有心殺了李珩,登基之初,他也不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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