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鸞聽皇帝說自己不懂政務,心內更著惱。
自己好歹也是書房中侍候筆墨的宮女,自認比後宮其他女人有見識。
沒想到在皇上眼中,自己也隻是尋常女子,說不定還覺得自己頭發長見識短。
她不再吱聲,回過頭,瞧見鳳藥已出了長生殿院子,頭也沒回一下,便生出一種受了輕慢的感覺。
她在害怕。
這恩寵來得著實太快太猛,突如其來的潑天富貴讓她又歡喜又驚疑。
她出身不高,家中沒落,婚事高不成低不就。
能嫁與皇上,是她攀了高枝。
雖說她行事張揚了些,也隻是虛張聲勢,怕被人輕看。
她不服呀,一樣都生而為人,誰又比誰高貴些?
家道中落,彆家有兒子的能指望兒子振興家族。
她家,這重任,便是落在自己肩上。
想到此處,少不得先咽下這口氣,打疊起精神服侍皇上。
“皇上為何喜歡妾身?”她伏在皇上身上問。
皇上撫著她烏黑的長發,“在你這裡少有的輕鬆,是朕在皇後與貴妃處享受不到的。”
“臣妾愛慕皇上,可惜,遇到皇上太晚,若皇上還是皇子時能與皇上相識就好了。”
“什麼時候都不晚。”皇上坐起身,由青鸞整理衣服。
“不一樣,那時皇上就知道臣妾隻是愛慕皇上這個人,而非貪慕虛榮。”
皇上沒說話,青鸞自以為打動了皇上,“臣妾愛的是皇上這個人,而非這個身份。”
李瑕垂下眼簾,看著跪在地上為自己係腰帶的女子,撇撇嘴角。
這樣的話一律被他視為花言巧語,長期的冷落與白眼,早讓他見識透了人情冷暖。
好聽話,聽聽就算了,當了真才是蠢。
李瑕允許自己犯錯,不允許自己犯蠢。
“行了,朕知道你的真心,好好休息,朕以後再來看你。無事不必到書房擾朕公事。”
青鸞帶領一眾宮女太監跪下恭送李瑕出門。
書房中,鳳藥正將奏折分類整理。
“你今天受了她的委屈嗎?朕過去的及時?”
李瑕自外頭帶著一股寒氣與梅香走入房中。
鳳藥低頭做事,一笑,“現如今,人人當我與你有苟且,誰敢給我臉色?也就她這樣的。”
她抬頭,收了笑意,“皇上怕是有什麼打算,沒告訴鳳藥吧。”
“沏茶來。”李瑕落座,吩咐道。
“什麼都瞞不過你。”皇上感慨。
“朕這是陰謀,皆因朕現在還太弱,自己的勢力還沒培養起來。”
“若放在唐太宗身上,何需如此費勁?”
“所以朕不是不告訴你,而是沒必要。”
皇上隻是在點火,坐等漁翁之利。
鳳藥默然,她太了解李瑕,他所有心思都放在朝政上,放在振興大周的國事上,兒女私情隻是他勞累時的點綴。
後宮爭鬥在他眼中,如小兒鬨劇,除非,這爭鬥事關政治。
他伸出手,擾動風雲,身處其中的小人物絲毫不知。
青鸞,隻是皇上選中的“餌料”要釣個大魚。
幾位有孕的妃嬪月份漸長,肚子都大起來。
黃杏子一向擅瞧男女,被皇上召見。
一大早皇上在前,杏子與鳳藥在後,來到清思殿。
這一日,眾妃一同來為皇上請安。
誰都沒想到皇上也會來湊趣兒。
他走到主位上坐下,愉悅地看著自己的妃子們,“各位有孕的妃嬪都辛苦了。今天朕請來皇城裡最好的女醫為你們幾人診診脈,她最擅診斷胎兒性彆,杏子,來!”
皇上一揮手,杏子走上前,跪在皇後麵前,來回把脈約半炷香,磕頭道,“恭喜皇後娘娘,胎兒十分健康,十有七八是位皇子。”
“好好,最重要的是健康。”皇上說,“給貴妃看看。”
曹元心懷著個公主,她翻個白眼,頓時拉下臉子。
青鸞緊張至極,伸出戴著翡翠手鐲的雪白腕子。
“貴人大喜,是位皇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