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寒暄過後,紫桓道,“方才門口遇到個提了藥箱的女子,可是你家府醫?”
“不如我為小姐介紹一位名醫?”
雲之搖頭,“她可是說話衝撞了公子?那丫頭牙尖嘴利,口頭不饒人,為人是很好的。說是我府醫可是低看了她,她是鳳姑姑嫡親的侄女,也是京中最有名的女醫,專給貴人後宅的女子瞧病。連我也讓她三分。”
紫桓這才曉得為何自己明明身著華服,身後便是巨大豪華的馬車,她一個布衣小丫頭卻毫不把自己放眼中。
“在下方才失禮了,請小姐代為道歉。回頭我親自賠禮。”
他話一轉問道,“胭脂怎麼沒過來?”
“她頭天從來福酒樓回來,受了風寒,杏子正為她診脈開方。”
紫桓關切不像裝的,忙道,“現下如何,可發熱了嗎?”
“放心,我會照顧好她的。公子此來不是為了胭脂吧。”
陳紫桓將自己想法說給雲之。
他想把收容處改成嬰兒堂,但看護多是外地人,回鄉的回鄉,離開的離開,現下那邊缺人,想托雲之求鳳藥請官府派些看護。
銀子可以由他捐贈,隻是不知給哪個衙門比較合適。
他暗自盤算的是隻要留下官府的人,就如貼上了護身符。
不管是哪裡來的人,是人都能被收買。
銀子到時給得足足的,再加上一個自己的心腹,管理整個嬰堂毫無問題。
“這個我還真得問過鳳藥才知道。”
這話合紫桓之意,拉下水的貴人越多,他就越安全。
這是夫人教他的,也是他親見夫人是如何用這種方法讓多少當官的服服帖帖。
此時的他,坐在當年跺跺腳,京城抖三抖當朝太師住過的府邸。
與千金小姐、皇子之妻平起平坐,聊天飲茶。
就憑他一個孤兒,一個曾以出賣身體為生的小倌,一個被人如爛泥踩在腳下的爛命也有今天!
一想到他曾經在地獄中掙紮,再到如今把這些踩過他的人玩弄於股掌,他就興奮得發抖。
……
那處收容所,就是他曾經長大的地方。
大門口,那間小小的門房就是他吃住之處,他無父無母,跟著遠親來到京城,來京時尚不記事,離京時,已滿腹滄桑。
他自小生得清俊,少不經事又剛從鄉下來,看到這裡的整齊的房子與街道,新奇地暫時忘了父母過世的悲痛。
跟著這個親戚在小小的門房裡,遠親看守大門,他就坐著小凳子靠在牆上無聊地摳著牆磚抓蟲子玩。
親戚說看大門非常重要,是整個院子裡最重要的工作。
他在小小空間隻覺得枯燥乏味。
親戚不讓他向外跑,連頭道院子也不讓他去。
並告訴他自己能收留他已經很不容易,要是不聽話,一口飯也不能吃。
他餓得前心貼後背,不敢出小房子,靠著牆就睡著了。
不知睡了多久,他被一陣“吱吜”開大門的聲音吵醒,踩著凳子從小窗中向外瞧。
看到自己那個親戚點頭哈腰給人開門。
進來一個婦人,穿著整齊乾淨,頭發梳得油光水滑,打扮得與他見過的村裡女人都不一樣。
那婦人懷中抱著一個睡著的丫頭,臉蛋紅撲撲的,皮膚白皙得像冬天裡覆蓋大地的雪片。
她正做著香甜的夢,趴在婦人肩膀上猶在笑著。
烏黑的頭發紮成小辮子,脖上掛著長命鎖。
他的饑餓瞬間消失了,從前在村裡,他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丫頭。
村子裡的孩子個個早早就要幫家裡乾活。
最大的孩子若是丫頭就得帶弟妹,做飯。
老大是男孩就要同著父親一起下地出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