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桓睜開眼的那一刻,天旋地轉,眼前人是個模糊的影子。
一口溫熱鮮美的湯喂到他口中。
他頓時覺得餓到前胸貼後背,想接過湯羹自己喝,手卻抬不起來。
胭脂足喂他喝下兩大碗湯,他才恢複了些精氣神。
四周異常陌生,很是破舊簡陋。
“這是哪兒?”一開口,聲音沙啞得自己也嚇一跳。
胭脂將他抱在懷中,神經放鬆下來,嚎啕大哭。
紫桓沒力氣推開她,由她哭了一炷香時分。
直到他身上如有蟲噬,連骨頭都在痛癢,那斷過的骨頭並沒長好,也在隱隱作痛。
他被折磨得狂嚎起來。
胭脂不得不用手捂住他的嘴,他聲音實在太大了些。
豈料紫桓狀如瘋癲,一口咬住胭脂手掌下死口地咬,疼得胭脂眼淚迸出,直抽冷氣。
紫桓仿佛清醒過來,鬆開牙,悔恨地看了胭脂一下。
隻是看她一眼,繼而在床上蜷縮成一團,口裡“嗬嗬”有聲。
他六天假死水米未進,整個人瘦得如皮包枯骨,此時更似鬼附身似的可怖。
“給我,快把煙給我。”
他叫了起來,骨縫中的麻癢讓他失去理智。
胭脂拿煙鬥給他,又去包袱裡翻找草藥,慢了些被他一巴掌推得跌倒在地上。
他不管她頭撞出了血,如野獸般摧著,“快點!”
短短六天!
六天前,她的紫桓還是個雖然臥床,卻風度翩翩,極其疼愛妻子的男人。
這一天該算過死裡逃生後的重逢,本該是最喜悅最激動的時刻。
一路上對這一天的想象激勵著胭脂跟著走了這麼遠。
幾乎無休無眠地趕路,就為離京遠些。
不管那些護衛多危險,她都沒想過丟了棺材逃走。
紫桓在她期待了六天的重逢日,隻重重推了她一把。
哆哆嗦嗦點上煙鍋,深吸幾口,又緩上好久,才慢慢睜開眼。
他仿佛忘了自己方才做過什麼,溫和地伸出手去拉坐得遠遠,背對著他的胭脂。
“胭脂?”他輕輕喊了一聲,仿佛怕驚著她似的。
“我身上疼得碎了一般,方才太粗魯對不住你。我們這是在哪裡?為何房中有口棺材?”
肯前一大堆現實問題在等著胭脂。
她用衣袖擦下流下的淚,轉過頭瞅著紫桓,“這棺材是你一直躺著的,我把你藏在棺材裡離開的京城。”
紫桓用力回憶,卻想不起之前發生了什麼。
“我們被緝拿了。”
他隻記得他的成功,他的富貴,他可以輕易拿捏京中那些道貌岸然的權貴,彆的全無印象。
“怎麼回事?”
“你先用了飯,養養精神,我再告訴你。”
兩人已走到這步田地,死死綁在一起,所以胭脂也不打算再瞞他。
把棺材合上,先叫了飯菜,讓人送到門口。
胭脂將飯菜端入房中,一點點喂紫桓吃下。
她那麼溫柔,眼中皆是愛意,前麵受的苦,心中背負的壓力,隨著這個男人的醒轉,全部煙消雲散。
她終於看得到眼前的藍天,聽得到外麵的聲音,聞得到北風的凜冽……
一切都過去了,這種放鬆之感,讓她感動得想要流淚。
一切在她裡都是上天的恩賜,哪怕是紫桓方才粗魯的對待。
紫桓實在饑餓,胭脂隻撿著好克化的飯食喂他吃了六成飽。
“咱們在這裡將養幾天,我處理了這口棺木,咱們再向前走。”
“不急。”紫桓吃飽後,腦子也好使了。
“不管在京中發生了什麼,你能護著我跑出來已經不易,咱們的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