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見,她一直覺得起碼得灑脫一點。
可陸淮南的樣子一點也不灑脫。
他甚至有些用言語無法表達的狼狽,他的手指在抖。
阮綿回視一秒,從他掐著自已的手指,往上看,視線定格在他臉上,說:“你今天喝多了,想要說什麼,也得找個合適的時間,今天不合適。”
“如果我知道你會這麼介意,那次我不會逼你。”
他說的是導致她跟江岸關係決裂的那次。
短暫冷靜過後,阮綿腦子亂了。
裡邊的人陸續走出來,她把胳膊往外抽,陸淮南沒執意,放開手。
俊男靚女站在一塊,總歸是吸睛的。
不少人視線投掃而來,這其間便有幾雙眼睛,是曲政的熟人。
看阮綿的目光滲出幾分深究跟怪異。
她轉身回去,身後的腳步聲緊隨其後,陸淮南一直跟著她走到洗手間。
阮綿倚住洗手台,擰開水龍頭洗手,右手食指皮膚被煙灰燙了一小塊紅印,黃豆粒大小的範圍,在外邊時,她竟然渾然不覺:“你今晚不回去?”
“嗯。”
陸淮南嗓子悶悶的,還有兩分煙後的慵懶。
“陸淮南,我不想吃回頭草,我也吃不起。”
“是我吃回頭草了,是我倒貼你。”
高傲如他,竟也說出這般的話。
他的眼神真摯到,怕她覺得有半分假。
阮綿權當沒聽著,神情從容的擦手,摸口紅補了個唇色,淡淡的色澤不濃,偏粉調的口紅如是在唇瓣上覆了一層薄薄的冰霜,看上去很冷。
“借過。”
“阮綿。”
陸淮南叫住她,這次聲音驀然加重。
阮綿背對人,深吸氣:“還有什麼事嗎?”
“給我個機會,我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。”
他沒繞過身去,站著沒動,眼帶期盼,盼她能回頭看一眼。
阮綿眼底流露出些許無奈,許多的話在腦海中轉了一圈又一圈,她覺得腮幫子繃得有點酸勁,鬆開蠕唇:“我是不是之前給你造成過什麼誤解?”
“在舅舅家的那些日子,你就沒有一點心軟?”
“我要是心軟了,那我把江岸當煞筆嗎?”
空曠的環境下,她的聲音揚起回響。
陸淮南忍著劇烈的心絞痛:“這件事多久才能過去?”
“不知道。”
她做不到傷害完江岸,轉頭再去接受陸淮南,良心過不去。
偌大的洗手間區域,陷入一種格外詭異的寂靜。
陸淮南低頭垂臉,口腔裡蔓延著一陣陣的苦味,喉結上下翻動,吞了口唾沫,卷起的回味更苦了,他紅著眼睛說:“江南那邊的項目你彆開口。”
他親手送出去的東西,沒有要回來的道理。
“嗯。”
“前段時間我去看過阮先生,他情況不太好。”
阮綿聞言,嘴裡一聲嗤笑:“他該得的,沒死都算他命大了。”
阮文斌入獄後,她一次都沒去見過他,唐望清的死,阮文斌死十次都不足彌補。
“我有點累了,先走一步。”她說。
視線裡皆是她遠去的背影,黑色的小禮服裙,在身姿走動中裙角拂起。
阮綿那頭烏黑飄走的發絲,形成一根根長針,狠狠紮進陸淮南心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