橘紅的日色熏黃了一室沉酣,將鬆鶴蘭花的絲帳染成了明豔的琥珀。溫嬌躺在琥珀的中央,眼皮微動。
這一覺睡得著實香甜。
她輕舒了口氣,睜眼,慣性的想要揉眼睛,忽地瞳孔巨震。
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隻纖細,修長,絕美的……黑手。
真黑啊,一看就是純血丁卡族人的手。
在現代的半仙師兄曾經教過她,如果遇到無法理解的極度震驚之事,先深呼吸三次,之後再決定如何應對。溫嬌深深吸氣,呼氣,如是三次,終於安撫了險些跳出嗓子眼的心臟。她緩緩捋起袖子,黑的;掀起被子看腿,還是黑的;再照了照鏡子,也是黑的。確切來說,她的手上、臉上、腳上乃至身上都起了一層似灰非灰、似油非油的脂膏,黑得反光,黑得發亮。
溫州對著手背的一塊皮膚使勁搓了好幾下,看著白回來的皮膚鬆了口氣:“還好,弄得下來。”朝外間喊道,“快打水來,我要沐浴。”記起相府裡常用皂莢、白豆糅合白芷和雞骨香製成的澡豆清潔身體,又補充,“多拿些澡豆。”
浴桶和熱水不一時就得了。明心和素心伺候了她兩天,知道她換衣洗澡時不愛叫人近身伺候,試好了水溫就自覺地將換洗的衣衫與乾淨的手巾放好,退了出去。溫嬌鑽在帳中,確定兩人出去才溜了出來。她現在的樣子簡直像是跑去盛夏的馬爾代夫暴曬了一個月,萬一讓人瞧見,那效果比白日見鬼都不差什麼。
她足足用去了一盒澡豆,洗得整個人都被雞骨香的氣味醃漬入味,才把自己身上的油汙洗乾淨,浴桶中的水成了什麼顏色,她根本不敢看。洗罷,自己動手換上了乾爽的褻衣,溫嬌才敢叫人進來幫她梳頭綰發。明心一見她就笑了:“看來小姐這一覺可是好眠,這容光煥發的模樣,乍一看,跟二十出頭的大姑娘都不差什麼。”見溫嬌不信,明心朝鸞鏡的方向努了努嘴,“喏,小姐不信,自己看。”
溫嬌望了過去。微黃的銅鏡有著夕陽餘暉般溫麗的色調,鏡中女子肌膚白膩如象牙,眸光清亮,不但眼角的細紋一覺睡得無影無蹤,整張麵龐也仿佛一下子年輕了五六歲。雖然沒有明心說得那麼誇張,但看上去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紀。不得如此,她連身體都覺得輕盈了許多。
蕩儘塵垢,脫胎換骨。
溫嬌意識到了什麼:“素心,你把我枕頭邊的那隻盒子拿過來。”
素心過去一看:“這不是那隻裝如意珠的盒子嗎?”
溫嬌接過,打開:“你們再看看,這裡頭是什麼?”
兩個丫鬟定睛一瞧,齊聲喝彩:“好一顆明珠,好珠子咱們也跟著小姐也見過不少,從沒見過這般通透瑩潤的!”
果然,這顆如意珠終於在我之外的人眼前現出了本相,這副身體的變化說不得便是由此而來。那股舒服的清氣是在血滴在如意珠上之後出現的,說不得我那滴血起了大用處。就是不知道是何種作用?認主?破開了上頭的封印?催化劑?溫嬌忖道。正想著,便聽明心疑惑道:“原來這盒子裡的如意珠呢?”明心掌管溫嬌的釵環玩器,職責之內,故而有此一問。
溫嬌回神,含混道:“陳光蕊給的那就是顆破石子,叫什麼如意珠?經過西邊的沁水溪時,隨手就扔了。倒是這貝盒有點趣兒,留著玩還不錯。至於現在裡麵那顆,是那會子不知從哪裡翻出來的,我見它與這盒配起來雅致,才特意拿來裝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