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奘神色古怪,問道:“方才孩兒在山上時,阿娘與他點心吃了?”
溫嬌怎麼聽這話怎麼彆扭,想了想,如夢初醒:“自然也有你的份。你上山下山也是累得夠嗆,且與孫大聖行完拜師禮,我們再吃點喝點。”
玄奘便與猴子行了拜師禮,問明他已有法號悟空,便又給他取了個諢名,行者。溫嬌待兩人說罷,才打發玄奘吃喝,又對悟空道:“大聖,你匆匆脫困,不曾洗沐,這顆避塵珠便與你,清潔身體倒也便宜。”
隨著避塵珠取出的還有一套僧衣:“這身衣裳是我給玄奘做的,大聖湊活著穿。我給他做了不少身,足夠大聖換了。”
玄奘忍不住道:“阿娘給我做了衣服?先前怎得不給我?”
那是因為壓根就沒給你做。
“自然是因為那衣服有些分量,與其塞進行李裡讓你的馬辛苦馱著,倒不如我自帶著,待你的徒弟歸位,再給你也不遲。”溫嬌淡然道。說著倒水一般一提壺,頓時又從壺嘴裡倒出許多衣物來,四季長短僧衣各四身——有一半是做給悟空的——四季僧鞋各四雙,都快摞成一座小山。
悟空謝了贈,將避塵珠全身一掃,頓時一洗塵垢,由灰撲撲的泥猴變作了一隻皮毛光亮的靈秀獼猴。三兩下套好短直綴,腰帶一係,便跳過去,將所有的衣物鞋子整理妥當:“這麼多衣服,一個包袱都放不下,還得再紮一個包袱。還是師奶機巧,用那玉壺一裝,一絲痕跡也看不出。”
溫嬌聽他誇自己機巧,欣喜得甚至有些受寵若驚,道:“這玄玉壺是我自己煉的,大聖可喜歡?若是還入得了眼,就送了你吧。可惜我道行粗淺,煉的這粗苯器物裝不了多少東西。日後你跟著玄奘,風餐露宿的,難免饑一頓飽一頓。萬一碰上了那大方的施主人家,多要些齋飯來存在裡麵,隨時拿出來便可以吃的。”
悟空連忙接過,問清用法後,一口氣將玄奘所有的行李吸了進去,又將玉壺變作小小一點,塞進了耳朵眼裡,笑道:“這下沒擔子可挑了,俺省了事,這白馬也輕省。”
溫嬌叮囑:“裡頭還有些點心和藥材,有需要吃用的,儘管拿,白放著也擱壞了。”
玄奘默默地放下手裡啃了一半的點心,起身幽幽道:“阿娘,孩兒也要風餐露宿、饑一頓飽一頓的。”
真正的偏心,就像是布袋裡的錐子,米粥上的油滴,泥地裡的青草芽,是藏不住的。
溫嬌這才察覺自己偏心得有些過於明顯,輕咳幾聲,便踮起腳摸摸他的光頭:“你如何能與他相比?父母之愛子,必然要為之計之長遠,你是我的骨肉,阿娘當然要替你打算的。你這一去,妖魔鬼怪自有悟空去對付,那你要乾什麼?你總得要吃些苦頭,才能求取真經。要是過得太舒坦,佛祖一看,那經是這麼易得的嗎?到時候萬一不肯給你了,你不是白忙一場?”
“至於悟空,他自有他自己的磨難,倒不至於在這上麵下功夫。”
悟空的磨難,大多都是你給的。咱作為你這個施害者的家屬,提前給苦主一點精神損失費,這是應有之義。
玄奘失笑,道:“孩兒看剛才阿娘的反應,還覺得悟空才是你親生的,孩兒是撿來的呢。”
悟空自然不是我生的,雖然你這個便宜孩子確實跟撿來的差不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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