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狡詐!”文成公主從善如流的罵道。一想到一雙兒女和丈夫即將麵對的刀光劍影,她便不由心如刀割。
溫嬌輕笑而去。
次日,陽光方才穿透雪山的背脊,國王便匆匆趕回宮中。一想到愛妃紅顏不永,他便淚如泉湧心亂如麻,因歸心似箭等不得,索性把大部隊都扔在地方上,自己帶著三個隨從,騎著快馬一路趕回。
文成公主的寢宮總是點綴以粉色的帳幔,碧色的葉果,絢麗的壁畫,仿佛能將三春最明媚的風景留住。往日國王來時,隻覺得身心舒暢,無比的放鬆,如今隻覺得腳不發軟,雙眼酸痛,隨時可能滴下淚來。
紗帳之中,靜靜躺著一位女子,呼吸聲微弱到聽不見。國王抹了把眼淚,掀起紗帳,溫柔地說:“卓瓦桑姆,我回來了,我來看你了。”
“卓瓦桑姆”緩緩的張開雙眼,向他虛弱一笑,驟然暴起,出手如電,卡住了他的脖子。在他呼吸困難下意識的張開嘴時,將一杯味道古怪的酒灌進了他的口中。
國王捂著脖子拚命的咳嗽,儘管不知道那酒是什麼,可用腳趾頭想也絕不是什麼好東西。他越咳嗽越覺得腦袋鼓脹,兩眼昏花之際,忽見眼前的女子的臉如水波一般蕩漾扭曲著,待到那“水麵”平靜之時,“卓瓦桑姆”已變作了另一人。
氣度英朗寧定,疏朗如青山鬆柏的麵容被一顆黑痣生生破壞,正是他的王後哈香。
“啊!你!她!卓瓦桑姆!”他語無倫次的大喊,踉踉蹌蹌的向外跑去,腳下一絆跪倒在地,扶著地麵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。
溫嬌憐憫地摸了摸他的發頂,歎道:“可憐見兒的,這加了詛咒的酒竟這麼烈,把一個大活人活活給弄瘋了。”
她摸了摸自己的臉。夜叉族的變化之術倒是比道門的更為簡單易懂好掌握,此前她苦修十數年,也隻會將體型變大或變小,要想改變自己的形貌,還得借助易容之術。如今參透了哈香的本領,隻需心念一動,便可以變化成彆人的樣貌。
她又親手把國王扶了起來,歎道:“頓布,你也莫要恨我。你削我的軍權、不肯給我子嗣,就是想要用軟刀子架空我。我既不可能從你這裡找到半點善終的可能,便隻能用硬刀子廢了你,總歸是成王敗寇,敗者服輸。洗心革麵痛改前非的那些話,也不是在騙你,你的百姓我會善待。至於你的孩子,隻要他們甘於平淡,我也會留他們一命。”說罷抬高聲音:“來人!”早就準備好的刀斧手登時烏泱泱地進來一大群。
溫嬌神態沉凝,目光冷硬:“召集眾位大臣,我有要事要宣布!”
“哆——哆——”
召集群臣的鐘聲在曼紮崗的都城上空飄蕩許久,方才緩緩停止。大臣們匆匆忙忙趕到王宮,看見國王坐在王座上傻笑,哈香王後沉著臉坐在一旁:“都來齊了?”她站起身,修長的身段攜著無法言喻的莊嚴氣度,“如諸位所見,大王瘋了。”
殿中霎時一片寂靜,隻能聽見眾人或輕或重、或急或緩的呼吸之聲。忽然一陣大笑聲打破沉寂,卻是國王使勁擂著王座的扶手,孩子一般的大叫:“卓瓦桑姆!列巴!桑姆!”
溫嬌憐憫地扶著他的肩:“大王,他們馬上回來,你安靜些,太吵了,他們就不願意回來了。”
國王立即噤聲。
溫嬌保持著安撫的姿勢,側頭望向群臣,道:“卓瓦桑姆王妃蒙受佛母召喚,回返空行母之真身,飛天而去。列巴王子與桑姆公主不舍母親,啼哭不已,被天上降下虹橋,同樣接引離去。”
聲音之沉痛,神色之悲傷,直叫聞者傷心見者流淚。
隻是那含淚的目光向人群中若有若無地一掃,便立刻有大臣神色悲戚地越眾而出,道:“難怪昨天我在家裡曬太陽時,看見王宮的上空架起一道彩虹,隱約有兩道人影走了上去,原來是小王子與小公主!”他用力一拍手,聲音中滿滿的皆是崇敬與喜悅,“我曼紮崗國一日之內居然有足足一個妃子、兩個王族飛升,這可是無上榮耀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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