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飛頭道“他是能見聖的白衣卿相,若是稟報玄帝……”
“這你不用擔心,皇帝那邊,我們早有準備,是不會聽他們的一麵之詞的。而且他們也來不及了!若是早一月查到這裡,還有挽回的機會,但如今箭已在弦上,蓄勢待發!神仙也來不及了……”主持沒有轉過來的臉上,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。
“那就好……我還要通知其他地方,便告辭了!”飛頭低聲道。
那主持緩緩回道“注意,不該去的地方……彆去!去了,隻會帶過去線索!”
那飛頭耳朵一張,又化為一隻大蝙蝠的摸樣,拍打著翅膀,從大殿中飛了起來,躥入了夜色之中,阿難陀寺所在的坊中頗為偏僻,今日夜裡雖然能在坊中走動,但也沒有什麼人。
飛頭掠過夜空的時候,隻看到有一位年輕士子,在月下散步吟詩。
月色照亮了坊間的曲巷,一位白衣士子一手按劍,在月下度步,腳下是青石階,頭頂是半圓月,如水一般的銀色月光灑在身上,士子緩緩朝著阿難陀寺而去。
飛頭所化的蝙蝠一般的影子,便有意無意往那處偏了偏,今日天王寺生變,須得謹慎一些。
那士子舉著葫蘆飲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,仰頭望月,看到那蝙蝠一般的影子,便低聲道“好大的蝙蝠……這是吃了和尚廟裡的蟲子,才能長這麼大吧!畢竟和尚不傷螻蟻性命,養出來的蚊子才夠肥大。”
“怎麼說話呢?”飛頭有些憤憤。
那士子又手舞足蹈道“小時不識月,呼作白玉盤。又疑瑤台鏡,飛在青雲端……”
那飛頭也是讀過書,識貨的人,在天上暗道“這詩不錯,若是獻對了行卷,應當是能中舉的。隻可惜明日過後,長安便成了魔窟地獄,再好的文膽,也隻是便宜了那九幽的魔頭罷?“
“仙人垂兩足,桂樹作團團。白兔搗藥成,問言與誰餐。蟾蜍蝕圓影,大明夜已殘。”
飛頭獠子掠過那士子的頭頂,遠遠看到一人手持拂塵,如月下仙人一般。不是李泌又是誰?李泌身旁不遠處,那髯須大漢,身披盔甲,目光炯炯盯著它。再不遠處,一女子華裳舞衣,在亭台樓閣的簷間縱躍,身法之靈動,仿佛比它所化的飛頭還要輕盈。
“不好!”那飛頭暗道。
它剛想回身去報信,卻見那吟詩的士子對月歎息道“羿昔落九烏,天人清且安。此淪惑,去去不足觀。憂來其如何,淒愴摧心肝。”
天上的明月垂落月華,欻然如劍光一般,耀若匹練,飛頭俯視著下方的來人,哪能看得到頭上的月光,當即便被那道劍光斬落,那飛頭墜落街上,化為人頭,眉心出現一道紅痕,脖子處紅縷一般的痕匝,開始滲出鮮血。
月中劍光欻然一射,即遽斂為太陰之精,化為普通的月光灑落。
這一劍隱在月中,無聲無息,甚至連劍氣都沒有半分,未驚動長安城中任何鬼神。
錢晨徐徐向前,夜裡守門的僧侶聽聞腳步聲,透過小門去看,卻見他一副士子踏月而來的樣子,便透過門低聲道“本寺隻在十五,三十接待外客,而且如今已經晚了,貴客請去吧!”
卻見那士子笑道“貴客不接待,惡客可接待?”
那僧人不知怎麼回答,卻見錢晨腰間的長劍已然出鞘,透過那木門就刺入了他的心口,知客僧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,就一頭栽倒。
錢晨用劍鋒輕輕一切,那門鎖的兩根銅芯便如爛泥一般平整的劃開,靜謐的夜中門軸的吱呀聲緩緩、沉重的響起,旁邊一位僧人聞聲來看,卻見劍光一閃,意識甚至都未能察覺,就頸上出現一條血線,栽倒在旁邊的花壇裡。
燕殊進了門,看著兩具屍體詫異道“師弟,我們是來除魔衛道的,你怎麼搞的跟強梁上門一樣?”
錢晨劍光一閃,將大門後兩幅彩繪的天王神像也斬殺了!
那天王神像雖是畫像,卻猶然斷首,畫像臉上麵露驚恐之色。
錢晨低聲道“這寺中一雞一犬,乃至畫像彩繪,鼠蟻蟲雀都不能放過……這寺中的魔頭,乃是陰陽神魔,一陽魔為主,當配四十九陰魔。任何有靈之物,都能成為陰魔寄托,當以劍意斬絕!”
李泌微微點頭道“正當如此!”
寧青宸落在飛簷上,看著一行人猶如滅門的強盜,乾這事的老手一樣,李泌一記拂塵掃在不遠處的鼠穴洞口,那三千青絲根根刺入,聽洞中傳來幾聲慘叫,便再無聲息。燕殊之劍,乃是漢劍的形製,適合雙手使,他一劍便砍下了門口的兩尊石獅頭顱。
錢晨施施然解開腰帶,掛在了門口的飛簷上。
敞著衣襟,緩緩走入這阿難陀寺之中……
寧青宸恍然有一種錯覺,這不是他們在除魔衛道,而是一夥魔頭衝上寺中要滅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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