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輕輕拭去麵頰上的血痕。
朱無常低聲道“廣寒宮太陰刀經?這一代的廣寒仙子,居然是個男人?”
錢晨正在安靜撫琴的身形登時微微一晃,高曠而無一絲雜質的琴聲,莫名夾帶了一絲殺意。
朱無常心中大警,無形無質的琴聲因為這一絲殺意,化為了一道驚人的劍氣。
大江平靜下來的水麵上,出現了一道長長劃痕,破開水麵,猶如一劍穿心,刺向朱無常。
朱無常腰間縱起一道青色的劍光。
這劍光一轉,才在他身前一丈鎖住了這道無形劍氣。
這道劍光的形製,赫然是錢晨曾經用過的異形飛劍——飛鉤的式樣!
這位梅山教少教主,擅長的似乎便是這種用法大異於常的飛鉤。
他手中這套飛鉤名為七煞,本是太上道一套相傳傳至太上道祖,名為七修的飛劍。分為龍、蛇、蟾、龜、金雞、玉免、蜈蚣七種,各有象形,專破旁門真氣。
被梅山張祖師得到禁製殘篇後,另加修補。
因為龍和玉兔兩道禁製逸散太過,最終隻能添補上旁門五毒禁製,增添了守宮與天蠍,和蛇、蟾、龜、金雞、蜈蚣湊成一套。
雖然失了道門的純粹,缺少破除旁門真氣法力之能。但也另有妙用,乃是梅山教的一套上乘飛劍!
而這道青色的劍光,便是蛇相的青竹鉤!
青竹鉤光未能完全鎖住這一道劍氣的威力,朱無常心口一涼,傳來微微的刺痛,他這才不敢再留手,袖中又縱起兩道劍光。
一道猶如百足蜈蚣,鉤光仿佛帶著千百個小鉤子,正是蜈蚣相的天蜈鉤。
一道像極了鳳師,劍光形如金雞,鉤口也猶如雞喙,名為克毒!
三道鉤光合壁,威能又增十倍,若是七煞鉤具全,隻怕威力能陡升至法寶級數,堪稱梅山教第一至寶。
不是朱無常不想七鉤齊施,而是這一套飛鉤幾經逸散,經由幾代教主尋找靈材修補祭煉,才重新煉成了他手中的這三把飛鉤。
若非他已經是內定的下一代教主,他師父又太過偏愛,甚至輪不到他來執掌這套飛鉤。
朱無常施展渾身解數,將一套飛鉤施展的精妙無比,才堪堪敵住後麵洶湧而來的琴音,那無形無質的琴音,暗含雷光,震得朱無常渾身真氣震動,身子酥麻不已。
他肚子裡暗暗叫苦道“這一代的廣寒仙子好厲害!”
“這還沒施展冰魄神刀呢!便殺得我渾身酸軟,難怪能在海外闖下赫赫威名。”
“唉!想來也是我太冒昧了!聽聞廣寒仙子並不拘性彆,當年的北極大光明宮,不是也曾出過一位男性廣寒仙子嗎?顯然這位道友在廣寒宮就頗受異視,這才對此極為敏感!”
朱無常頓起退意,知道自己並不是錢晨的對手,抽空求了個饒道“這位道友,方才那萬鬼噬魂陣極為凶厲,如今陣法潰散,群鬼逸逃,若是不加理會,必將殆害一方!”
“不如我們雙雙罷手!將其清理一番!”
錢晨平靜道“不用!”
朱無常連忙道“張懷恩一事,隻是小事,既有道友相護,我便不對他出手就是。”
錢晨琴聲一變,轉而高亢激昂,穿雲裂石,將三口七煞鉤一並震退,天上剛剛受陰氣所激,彙聚而來的萬裡雲海驟然動開,月光灑落在錢晨身上。
一席道袍,承著清輝。猶如仙人月下撫琴,叫樓船之上,一眾世家眾人暗暗點頭,傾慕這無雙風姿。
遠處的朱無常也是世家中人,很吃這一套。
他相貌平平,所修的法術卻也都是帶著黑氣、陰晦,看到這一幕,居然有些自慚形愧。暗道一聲“不愧是廣寒仙子!”
“我回去之後,定然要為此人楊名,傳書各家,言說海外廣寒仙子出世,來到了中土。這等俊秀人物,豈能如此籍籍無名?”
“師父原本還想為我謀劃一個神州二十八字的位置,但今日看來,世間俊秀人物何其多也,我又算得上什麼呢?”
“拜入師父門下後,便忘了昔年如履薄冰的道心,想當年隻願丹成一品,卻在九真大澤之中,遇到了那隻六翅天蜈,不得不倉促結丹,隻成了二品。已經是道途艱難!”
“這些年來,在家中教中,受同門和族中兄弟吹捧,竟自以為二品金丹,也不遜於彆人一品。將長生大道視為坦途,失了慎獨之心!”
朱無常歎息一聲,抽身欲退。
但這時候,突然高亢的琴聲所至之處,潰散的萬鬼赫然都被鎮壓,琴聲之中隱隱帶著太上道音,無音神雷演化伏魔雷音,將那散落的厲鬼劍氣吞儘。
六道劍鬼合入琴聲,眼中凶厲散去,卻已然忘情。
彙聚而來的無數冤魂厲鬼,在劍陣之中漸漸褪去戾氣,麵容逐漸平和,它們在六道劍鬼之中走過一遭,便帶著釋然之色,回歸天地。
無儘的鬼氣陰晦彙聚在那劍鬼身上,種種凶厲儘數化為殺伐劍氣。
劍鬼說起來,本質和錢晨化為魔道身魂魄根基的天鬼相似,因此錢晨操縱起來,分外如意,那劍光化合,一縱之下斬破虛空,來到了朱無常的麵前。
這次的劍光可不比劍鬼失控時,幾有陰神之威。
朱無常歎息一聲,束手待斃。
六道劍光隻是一轉,將三道鉤光中的毒敵鉤鎮壓,船上傳來錢晨清朗的聲音道“扣你一把飛劍,以示懲戒!你哪天有信心贏過我了!再來討取吧!”
朱無常拱手道“多謝道友活命之恩!”
他眉宇之間一片坦蕩,並無半點怨色,錢晨笑道“你比我見過大多數梅山弟子都要正派,來日你若能收束梅山教徒,將其帶上正道。我送還你一套七修劍又如何?”
朱無常平靜道“謹受教了!”
說罷,便縱起劍光,轉身離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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