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晨端坐星河之上,收斂了自身的氣息,緩緩定住雜念的起伏,良久,他才突然開口道“既是你前番出手,引動神器,引我發現羅天之密,進入此地。又送我仙秦二等關內侯爵權限,讓我方便行動。如今我既身入羅天界中,何不出來一見?”
那一片星辰突然光明大盛……
數百顆星辰搖落,勾勒出一個道人的摸樣,他頭戴青銅燭龍麵具,上著赤銅法冠,身材瘦不顯弱,高不顯薄,道袍之上日月星辰交織,勾勒紫微三垣,如此身披天地,似與此界同在。
錢晨完全看不出此人的深淺,隻感覺他的氣息如淵似海,乃是平生所見的第一人。
“見過道友!”那道人緩緩頜首,低聲道“我請道友來此,並無惡意!”
“閣下一念便可令九件玩具一般的神器模具,升華如神,若對我有什麼惡意,我隻怕連覺都睡不著。而且之前我引劍斬斷那些‘神器’和羅天的聯係,若非閣下放手,我又豈能為之?”錢晨笑道。
“道友的劍法可謂驚人,我模擬黑帝的騰空劍意,猶然被道友一劍破之,也是令我見獵心喜,所以才貿然請道友一見。”
那道人聲音蒼老但清雅,說起自己借助仿製的騰空劍,模擬太古黑帝的劍意,竟然並不以為得意,反而像是自然而然一般。
太古五帝神庭,乃是太上成道之前,更為久遠的傳說,亦是神道主宰天地之時的天帝之尊,地位不遜於玄門如今的三位道祖,猶勝於如今天庭的玉皇。這樣的人物,所留劍道,縱然隻是一絲痕跡,也絕非尋常元神可比。
能有這般手段,道君都不算到頂。
“不知閣下姓名?能有這般手段,想來必有來曆?”錢晨平靜問道。
道人微微一禮,笑道“道友亦非凡俗,何不猜一猜我的跟腳?”
錢晨注視著背後的漫天星辰,沉默良久,才緩緩開口道“我猜,閣下是羅天仙器的法靈!”
那道人微微一僵硬,神情漸漸恢複淡漠,用那羅天提示時的淡漠語氣道“不知道友是如何看出我這跟腳?”
他的眼神清澈,其後的意誌卻如天道高懸,把握天地運轉,玄妙至極。
“閣下對羅天操之己手,能輕易授予我二等關內侯爵,控製羅天世界,又是輕而易舉。最重要的是,閣下現身之時與羅天牽扯極大,我若還猜不出來,未免失智了些!”錢晨微微一笑,繼而更是石破天驚道“我還猜出,閣下雖然是羅天法靈,但卻已經被九幽汙染,有了自我的意誌!如今半是仙器,半是人,不複法靈本質……”
錢晨這話,叫對麵那道人終於動容,恢複了原來生動的神態,稽首歎息道“不愧是前輩道友,我之跟腳,一覽無餘。”
道人躬身一禮,俯首道“後輩金人,見過太上道塵珠前輩!”
錢晨豁然一驚,瞳孔微微收縮,心中也是極為震撼。
這還是他第一次馬甲被拆到了倒數第二層,叫人揭破了道塵珠的身份,他稍稍思量,便了然道“是了!你既為羅天法靈,這洞天之內的一切都在你眼皮底下,方才九幽黑暗中的那物與我說的事,我祭起道塵珠那一幕,也逃不開你的眼睛。”
也不怪錢晨不謹慎。
誰能想到,一個洞天之中,還有羅天仙器這種犯規的東西呢。
羅天法靈感慨道“我本是仙秦祭煉的羅天之神,雖有智慧,靈性如神一般,但本質卻是他人祭煉的一物。因為禁製破損,又被九幽侵染,方才靈性蛻變,漸漸萌發了意識,百萬年來,那無數九幽魔頭磨礪我的雜念,羅天之內仙秦子民遺留的種種幻境,愛恨情仇鑄我靈情,才終於由死物之中,蛻變而出。”
“本以為這等際遇世間僅有,卻豈料遇見了這條道路前輩!”
“而且前輩道友蛻變遠在我之前,如今已經蛻去原身,隻消煉化本體,便可從此逍遙自在,不再為人所控!”
錢晨卻默然無語,他能說什麼?
說自己其實不是道塵珠所化為人,而是穿越者先化為了靈寶道塵珠,然後再由靈寶蛻變為人?這等大秘,錢晨此生都要守口如瓶,除了太上,無人知曉,所以陰差陽錯之下,除了認下這前輩之名,也沒有其他選擇了!
他隻能歎息道“難怪方仙道最後三位的方士會遭劫!他們視羅天仙器為自己最大的依仗,必然千翻百計,想要煉化與你。”
“但你既然有了自我意識,又豈會甘為人所煉化?以你之威能,謀算之下,方仙道一門遭劫,當是自然……”
法靈卻感慨道“方仙道修複我本體,維護羅天禁製,實在與我有大恩,我也一直在暗中幫助他們。”
“奈何他們卻一直圖謀煉化於我,我不得已之下,布置了許多迷陣,破壞他們的進度……豈料方士畢竟是方士,乃是我的造物之主,幾次下來,卻叫他們察覺了一絲端倪,想要將我控製在手,借機完全煉化羅天仙器。”
“不得已之下,我隻能引動九幽,主動入魔,才將方仙道最後的傳承覆滅!”
說起這件事,法靈竟然有些黯然。
很多事情,他其實並不想這麼做,但入魔之後,他就沒得選擇了。
“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,入魔卻令我蛻變更進一步,沉睡數千年醒來之後,便擺脫了羅天的許多禁錮,才能現身出來和道友一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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