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鴉拱了拱手:“教主有言說,沽直本有法度,雖然不過是下九流們混吃食的規矩,但既有規矩,我玄真教也願意給大夥一個麵子,遵了這規矩。所以,你們請我,我來了!”
“本使者乃是教主座下第一聖使!”
“代表玄真聖教主與你們約法三章,第一,本次鬥法光明磊落,若有陰私使暗招,為眾人所不齒者!聖教誅之!第二,本次鬥法不禁外人,你青皮行欲請人助拳出手,自可。第三,本次鬥法生死各安天命,不怨,不私,若是有人想要報仇,明麵裡來,本教接了!”
“若三章議定,就可以開始了!”
城樓上,各行會首對視一眼,由長春會裡一個年過六旬,須發皆白的老者站了起來,人人說他處事公平,乃是長春會裡驚門看相的長者,江湖名號喚作勾皮見骨的仇相士。
“好!”
相士開口道:“玄真教主果然處事公平,這三章不偏不倚,我等沒有意見。”
七個大混混對視一眼,依舊由李金鼇站起,拱了拱手:“我等也沒意見!”
話音落罷,七名大混混身後的混星子擺開陣勢,數十人手中皆捧著一張黃紙,上麵書寫了各人的生辰八字,乃至算定了的死期,還有回煞,用密文寫的身平。
這東西是死人帶到棺材裡的殃榜,又稱陰間傳符。
按規矩,死了人可以沒棺材,卻不能缺這一張殃榜。
因為魂入陰間需有傳,沒這張東西,生死簿上都沒姓名,所以即便是窮餓到了路邊倒死的屍體,也會由官麵上開這麼一張殃榜。
烏鴉看的分明,那殃榜之上,寫明了各人的死期和死法,分明是一種秘儀,也是一種挑釁。
“給活人批殃榜……”烏鴉冷笑道:“便是人死了,也能借助殃榜之力,以死人之身跟我們鬥法,誰批的殃榜,好大膽子!”
眾人回頭,讓開一條路,顯露出一個憊懶的道士來。
崔不二沒臉沒皮,笑嘻嘻道:“這大沽口敢給活人批殃的不多,就我老道士一個。但老道士可沒想卷進你們的事兒中,我就靠這殃榜混口飯吃,活人批殃,早批早死,誰來讓我給他寫這張殃榜,崔道士都不問來由。哎呀!死人容易,活人難啊!”
“經我老道這麼一批,活人才能入得了陰!”
“怎麼樣,你們玄真教,要不要也請我批上幾張?”
烏鴉看著崔老道,露出一絲笑意:“崔不二,你是大沽口裡少有的人物,乃至教主都見過你一麵。平日裡麻衣看相,天後宮中暫歇腳。活人卻寫死人符,稱你一聲殃神……無恙!”
“不過崔老道,你這殃榜還是彆拿到兄弟麵前顯擺了!”
“教主說得好,這麼些年過去,老百姓是越混越窮了!”
“昔年隨葬的時候,還能跟地下主買幾尺地容身,如今除了傳驗符文,空空而來,空空而去,到了陰間一介鬼魂,嘛也沒有!可憐,可憐啊!”
烏鴉捧出一板木瀆,上書——十二年八月甲子朔,玄真太乙言之:沽直鴉氏,妨徙幽都,謁告幽都受以數,書到為報,敢言之。八月甲子玄真太乙命移幽都都丞。
上麵寫滿了陪葬和死後的行李。
太歲肉八兩,陰錢六十貫,鼎二尊,燈一盞,銅鏡五麵……
滿滿當當,隻是青銅器便有二十餘件,隨葬的秘藥五方和陶器、瓷器無數。更有用陰錢二十貫並隨葬秘藥——羔羊法酒,購買幽都土地六尺三寸的陰契文書。
烏鴉拿著這木瀆文書嘲笑道:“看見沒!此乃教主親書告地策,許我帶著這麼多東西下入幽都。你們到了陰地六尺三寸。”
“哦!崔老道,這殃榜送不得你們下去,依舊輪回在這天地間,一介孤魂野鬼罷了!”
“但這告地策,卻是真正能送我們下九幽的……”
烏鴉毫不留情的冷笑,瞥了一眼捧著殃榜的混混們,眼中額的輕蔑顯露無疑。
“殃榜,你們不早已經上了嗎?”
“整個世界都是一張巨大的殃榜,爾等早已經留名其上,解脫不能……縱然九死幽冥,亦不過輪回而已,神智早蒙塵昧,重複七年之回煞,不得解脫!”
烏鴉抬了抬手中的告地策,聲音幽幽道:“唯有叩拜我主,借玄君明尊無儘之偉力,方得一線生機,度過這無間苦厄!”
“吾等常為汝哀,永墮無間,不得解脫,可憐可歎!”
旁邊的玄真教徒俱都肅穆唱道:“永墮無間,可憐可歎!”
崔不二麵露疑色,旁人隻道玄真教徒們在裝神弄鬼,但他卻聽得烏鴉此言情深意切,甚至帶著一種巨大的同情和慈悲,那些附和的教眾也都真心實意,念誦此文。
而那些話中,似乎藏著讓崔老道心驚肉跳的東西。
本能就感覺有一種巨大的,讓人窒息的苦難襲來,幾乎叫他無法呼吸!
混混們隻道雙方唇槍舌戰,在爭個麵兒,見到崔不二略在下風,便請出了六位祖師的神位,擺上香案,供上代表六位祖師的信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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