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/P
早餐過後，謝婉憐刷了碗，服侍謝奶奶吃了一堆藥，人老了少不了各種藥物維持身體機能，隨後謝奶奶說想散散步，於是謝婉憐攙扶謝奶奶在村子裡閒逛了起來，謝婉憐像一個導遊在給謝奶奶介紹某一處地方，有些地方謝奶奶印象深刻，因為孫女一起在那裡調皮過，挨過謝奶奶的荊條。/P
“……以前小時候你還是個調皮蛋，記得有一次你下河去摸螃蟹，水流湍急，把你衝到下河，幸好牛嬸看到把你撈了起來，當晚奶奶我可是扒了你褲子狠狠打了一頓，以後要記住，危險的事情不要去做，要注意安全，知道嗎？”/P
“知道了，奶奶今天怎麼怪怪的。”/P
“我提醒你也叫怪怪的，以後不在你耳邊嘮叨，夠你清靜了。”/P
“不要清靜，就要奶奶一直在耳邊嘮叨。”/P
謝婉憐抱著謝奶奶的胳膊寵溺的倒在她肩上，有奶奶在，便是幸福。/P
“好好好，一直嘮叨你，唉~走不動了，奶奶我坐會兒。”/P
“奶奶這裡蚊蟲多，我陪你回去。”/P
“不用，我坐會兒，慢慢走回去，你先回去吧。”/P
“一起回去，你上來，我背你。”/P
謝婉憐在前麵蹲下，很固執。/P
謝奶奶欣慰一笑，伸手搭在謝婉憐背上，謝婉憐摟住謝奶奶的雙腿，一起身，往田埂那頭走去。/P
拐杖遺落在原地了，不需要拐杖，謝婉憐就是依仗。/P
小時候，謝奶奶背她，長大後謝婉憐背她，時間變了，背上的人變成了背的人。/P
“婉憐，是奶奶拖累了你，我一個窮老太婆，當年我自私撿了你，我該找一戶有錢好人家把你收養，也不至於你跟著我受苦。”/P
“奶奶如果沒有你，我已經凍死在那個冬天了，是你給了我生命，我一點都不覺得苦，奶奶前段時間忙完了，這段時間我帶你出去旅遊好不好？”/P
“不去了，錢你留著用，我一個瞎子老太婆，去旅什麼遊。”/P
“不要說瞎子老太婆，你是奶奶，之前說過帶你去旅遊的，奶奶你想去哪兒旅遊，花了錢以後可以賺回來，你說嘛，我帶你去玩。”/P
謝奶奶欣慰一笑，想了想，道：“你奶奶我一直有個心願，想去bj，想去**看升國旗。”/P
“好！”謝婉憐一口答應，“明天就去看**，看升國旗。”/P
“嗯，明天去。”/P
……/P
回到家，把謝奶奶放到床上，謝奶奶摸索到一個大箱子前：“婉憐，明天去看升國旗，要穿漂亮點，這裡麵有我以前買的衣裳，幫我來出來，我試試還能穿嗎？”/P
謝婉憐從箱子裡拿出來一套夏裝衣裳，並且，謝婉憐在箱子最下麵看到一張六七十年代泛黃的黑白老照片。/P
照片是三個人，從未見過的謝爺爺年輕帥氣的時候，穿著藍色素衣很樸實的，旁邊站著梳著兩個麻花辮的的漂亮的女孩子，那是謝奶奶二十幾歲的樣子，穿的就是謝婉憐手中這套夏裝。/P
照片中年輕時候的謝奶奶眼裡有光有幸福，以後她懷裡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，那是謝奶奶和謝爺爺的孩子。/P
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個簡陋的影樓，背景是**。/P
謝婉憐翻過來照片，後麵寫著——【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去真正的bj，去親眼看**升國旗。】/P
看到這段話，謝婉憐鼻子一酸，眼淚滾落到這張照片上，原來謝奶奶一直都想去bj看升國旗，而且是穿著這套衣服，是替已故的丈夫和兒子去圓滿。/P
謝婉憐從不覺得自己苦，她覺得奶奶才是最命苦的人。/P
“婉憐，怎麼哭了？”謝奶奶聽到哽咽聲，伸手過來摸了摸謝婉憐的臉頰。/P
“奶奶，我們現在就去bj，現在就帶你去看升國旗。”謝婉憐哽咽道。/P
“好！”謝奶奶突然執著道，突然很想去看了。/P
謝婉憐擦了擦眼淚，幫謝奶奶換上這套衣服，看了看時間上午十點，謝婉憐在網上訂了下午三點半的兩張機票，又出去了一趟，片刻後才回來。/P
“奶奶，牛叔中午一點回來，到時候我們坐他的車去機場。”/P
“好。”/P
“奶奶你先休息，我去做飯，奶奶想吃什麼？”/P
“吃一頓好的，要走了，和孫女吃一頓好的。”/P
“什麼要走了，是去bj，不許說走不走的。”/P
“好好好。”/P
謝奶奶坐在屋子裡床邊，露出一抹微笑，穿著那套幾十年前的衣裳，這套衣服穿過兩次。/P
一次是拍照片的時候穿過一次，那一次一家三口團聚了。/P
一次是現在……/P
聽到廚房傳來孫女哼著歌。/P
噠~/P
一滴眼淚從眼睛滑過滄桑的臉頰，滴落到蒼老的手背上。/P
不及片刻，謝奶奶感覺到心坎一緊，身體各機能急速衰弱。/P
她起身，扶著牆，一瘸一拐的摸索走出臥室。/P
謝婉憐看到奶奶出來了，趕忙從廚房走出來扶住：“奶奶你出來乾嘛？”/P
“我早上的藥忘了吃了。”/P
“奶奶你早上已經吃過了。”/P
“我吃過了嗎？”/P
“噢……”謝婉憐苦笑一聲，腦子已經開始迷糊了，“待會要吃藥的時候告訴奶奶，知道嗎？”/P
“嗯。”謝婉憐重重的點點頭。/P
謝奶奶記住吃藥，因為吃了藥身體就會好，就有時間去bj看升國旗。/P
謝婉憐攙扶謝奶奶在客廳椅子上坐下，倒了一杯水，謝奶奶握著水杯，道：“婉憐，飛機去bj要多久？”/P
“三點半的飛機，兩個小時就到了，明天早上就可以看升國旗了。”/P
“嗯，那就好。”/P
“阿燦在帝都嗎？”/P
“他不在。”/P
“你能不能把他叫上，一起去看升國旗。”/P
“我打電話問問班長有沒有時間？”/P
“你就說我請他去看升國旗。”/P
“我打電話問問題。”/P
謝婉憐拿起電話走到院子裡給林燦打電話，回頭看了眼坐在客廳的奶奶，謝婉憐不知道奶奶如此執著要林燦一起去看升國旗。/P
嘟嘟嘟……/P
電話撥打了過去。/P
此時。/P
林燦正在魔都機場候機，準備回雲川。/P
沒叫蒂芙尼排私人飛機來接自己，私人飛機的癮過了，便回歸平常了。/P
電話響了。/P
林燦微笑，接了起來：“婉憐想我了？”/P
“班長，你在忙嗎？”/P
“不忙，在機場等登機回雲川。”/P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/P
“我什麼我，說！”/P
“我……奶奶想去**看升國旗，她邀請你一起去。”/P
“好呀，時間訂了嗎，沒訂我這邊安排，派私人飛機來接你們，我們一起去帝都玩。”/P
“訂了，我和奶奶今天下午就要去了，奶奶說邀你一起。”/P
“訂那麼急？行，我改個機票，直接去帝都，在機場等你們。”/P
“好，那拜拜。”/P
“嗬、拜拜？我們就沒點事情聊嗎？”/P
“聊什麼呀？”謝婉憐紅著臉，說情話向來不是謝婉憐的強項。/P
她是最害羞的一個姑娘。/P
**都很害羞。/P
“比如這麼久沒見我，你難道不想嗎？”/P
“想，下午就能見麵了，見麵說吧。”/P
謝婉憐實在是不好意思在電話裡說情話。/P
“好，下午見麵聊，你照顧好你奶奶。”/P
“嗯，拜拜。”/P
謝婉憐正要掛斷電話，突然聽到身後“匡倉——”一聲，猛然回頭，看到謝奶奶手中杯子落地打碎了，謝奶奶整個人從椅子上倒了下去。/P
“奶奶——”/P
謝婉憐衝了上去，把謝奶奶扶住，剛才還紅光滿麵的謝奶奶，此時精神氣蕩然無存。/P
“喂喂喂，怎麼了？”電話裡傳來林燦的聲音。/P
“我奶奶不好了。”說完，謝婉憐掛斷電話，趕忙撥打120。/P
……/P
魔都機場。/P
林燦蹙眉，想起昨晚右眼皮一直跳，加上謝奶奶身子本就不好，突然要去**看升國旗，心裡一緊。/P
林燦起身徑直往服務中心走。/P
“包機，去黑省。”/P
不改航班了，直接包機，一趟飛機也就幾十萬，這錢林燦花得起。/P
“婉憐，等我，我來了。”/P
……/P
……/P
半個小時後，謝婉憐家。/P
救護車走了，牛嬸牛叔以及村上一些老年人都在謝婉憐家。/P
謝奶奶油儘燈枯了，沒必要再醫了，救護車所以走了。/P
生老病死，自然規則。/P
謝奶奶坐在椅子上，靠在謝婉憐懷裡，伸手摸了摸謝婉憐的臉：“阿燦什麼時候來？”/P
“快了，很久就到了，奶奶你不會有事的，嗚嗚嗚……”謝婉憐眼睛都哭腫了。/P
其他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，隻是唏噓不已。/P
隻是守在這位老人身邊，等著送最後一程。/P
……/P
下午2點半。/P
一輛出租車停在村口，林燦來過自然是記得謝婉憐家是哪一棟，一路跑進來，看到很多人圍在謝家。/P
走進人群，看到倒在謝婉憐身上的謝奶奶，林燦佩服的人不多，謝奶奶是一個。/P
一個六十歲的老人，撿到一個棄嬰撫養長大，還成為了大學生，這個絕對值得林燦佩服。/P
林燦擠出一抹笑容：“謝奶奶。”/P
“阿燦你來了……”謝奶奶疲憊的伸出手摸索，林燦握住。/P
“阿燦打擾你了，讓你大老遠跑一趟。”/P
“不打擾，我特意來接你和婉憐去**看升國旗，我們去bj玩幾天。”/P
“是啊，謝大嬸打起精神來，玩幾天回來身體就好了。”牛嬸說道。/P
謝奶奶苦笑一聲：“總歸是去不了，唉……咳咳咳……”/P
說到這裡，劇烈咳嗽起來。/P
謝奶奶又摸索到謝婉憐的臉龐，一點一點的撫摸：“婉憐彆哭了，奶奶老了，死是必然，沒什麼哭的，我這個瞎子老太婆就想看你一眼，看看你現在長什麼樣子了，記住你的樣貌，以後下去陪你謝爺爺你謝爸爸，我好跟他們說孫女長什麼樣子。”/P
謝婉憐止不住的哭。/P
林燦沒安慰，因為現在這種情況安慰最紮心，哭反而好一點。/P
“唉……”老人一次次的歎息，道儘了她無儘的遺憾，又伸手握住林燦的手，把林燦的手和謝婉憐的手握在一起，“阿燦，拜托你招呼我孫女。”/P
“好，我一定會照顧好婉憐。”/P
“謝謝，唉……她不容易的，跟著我受了這麼多年的苦，咳咳咳……”說到這裡又咳嗽幾聲，身體越來越虛弱，“如果有一天找到她父母，你燒紙告訴我一聲，孩子畢竟要有父母的才不是孤兒。”/P
這話林燦點頭，沒父母就不是孤兒。/P
“找什麼找，那種父母找來有什麼用。”此時，牛嬸怒道。/P
牛叔拉了拉，牛嬸甩開牛叔的手：“親生女兒都能扔，這種父母不找也罷，我說的是事實，謝大嬸你找了一輩子林妙妙，她如果有心，一定會出現了，怎麼現在還沒找到，說明她就沒心找女兒。”/P
聞言，林燦一愣：“林妙妙，哪個林妙妙？”/P
牛嬸：“謝婉憐的生母就叫林妙妙。”/P
林燦一驚，瞪大眼睛：“謝婉憐你怎麼沒說過？”/P
謝婉憐現在隻是哭。/P
謝奶奶：“撿到婉憐的時候，一個繈褓，一個奶瓶，奶瓶上寫著林妙妙，我想著那就是婉憐的生母了。”/P
“林妙妙？”林燦難以置信，“為什麼一直都沒跟我說過？不是，我認識林妙妙啊。”/P
謝婉憐哽咽道：“不是你姨，你姨都沒結過婚，我跟你說了有什麼用。”/P
“你等一下，我問問，這事我也吃不準。”/P
林燦非常慌，拿手機的手都顫抖，因為這事太離奇了，走到院子裡給林妙妙打去了一個電話。/P
嘟嘟嘟……/P
電話接通。/P
“小燦，打電話乾嘛，想姨了嗎？”電話裡傳來林妙妙打趣的聲音。/P
“我問你，你姐姐的女兒是不是在冬天弄丟的？”/P
“對啊，問這個乾嘛？”/P
林燦重重的咽了咽唾沫，繼續問道：“當年你是不是買過一個奶瓶給你姐姐的女兒，奶瓶上寫了林妙妙三個字？”/P
“我想想……好像是的，因為在母嬰店，我怕弄混，所以寫了名字，你-怎麼知道？”/P
“你姐姐的女兒找到了。”/P
“什麼意思？”/P
“我給你說過的那位大學同學謝婉憐，她被一個老奶奶撿回家撫養長大，撿到時有個繈褓，有個寫著林妙妙名字的奶瓶。”/P
“真的？”/P
“很離奇，但是真的，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，你趕緊來黑省，她奶奶不行了，我把地址發給你。”/P
說完，掛斷電話，林燦把地址發給林妙妙。/P
……/P
林燦把事情給謝奶奶說了一遍，很離奇，但終歸是圓滿的。/P
“咳咳咳……”/P
謝奶奶劇劇烈咳嗽，她隻剩最後一口氣，到了此時，快熬不住了。/P
人生不相見，動如參與商。/P
倒在孫女的肩膀，沒說話，強忍著最後一口氣，目光期待著看著門口。/P
時間溜走。/P
夕陽代替了豔陽，星空取代了白晝。/P
她快不行了。/P
她在等一個人。/P
一個等了二十年的人。/P
淅瀝瀝——/P
小雨下了下來，很快變成了傾盆大雨。/P
林燦在旁邊打電話，電話暫時無法接通，林妙妙的什麼鬼蘋果手機，信號那麼差，買個遙遙領先不好嗎？/P
雨夜，淅瀝瀝的下著。/P
謝奶奶躺在謝婉憐懷裡氣息越來越有弱。/P
謝奶奶：“婉憐，幾點鐘了？”/P
謝婉憐哽咽道：“晚上十一點鐘了，奶奶我喂你吃口飯吧，你一天沒吃飯了。”/P
“不吃了，唉~婉憐照顧好自己，奶奶不能陪你走下去了。”/P
謝奶奶長長的歎息，身體已經熬不住了，她很想等到那個人來了再離開人世間，但是真的熬不住了，無儘的遺憾寫著臉上，絕望的閉上了眼睛，畢竟老天爺從不會給她一點幸運。/P
“來了來了——”此時牛叔推開院門，舉著雨傘跑了進來。/P
此時，所有人也都望了過去。/P
……/P
淅瀝瀝——/P
大雨落下，踐踏在泥濘裡，這是個破敗地方。/P
一位穿著旗袍身材姣好的女人走進了巷子，高跟鞋踐踏在泥濘裡，沒撐傘，獨自走來了。/P
她望著雨幕前方，屋子裡，倒在一位少女懷裡白發蒼蒼的老人。/P
林燦拿起雨傘走了過去舉在林妙妙頭上。/P
屋子裡。/P
謝奶奶混沌的睜開了眼，眼睛從白茫茫一片，逐漸清醒了，老天爺開眼了。/P
期待的眼神透過雨幕望向雨夜裡的院門口。/P
“林妙妙，終於等到你了，我把婉憐給你養大了。”/P
緩緩抬起手，伸向雨夜中迎接林妙妙。/P
“我孫女謝婉憐真名叫什麼？”/P
“王初夏。”/P
“初夏，好名字，好名字。”/P
謝奶奶昂起頭看著謝婉憐，她看清楚孫女的臉，記住了這張臉。/P
夢圓了。/P
手滑落。/P
她終於是等到了那個人出現了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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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奶奶——”/P
謝婉憐一聲嘶吼，緊緊抱住謝奶奶。/P
雨夜院子裡，穿著旗袍的林妙妙雙膝跪在泥濘裡，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。/P
緣儘。/P
緣起。(本章完)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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