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過程,可能會痛,也可能會死。
但他孤身找到回來的路時,他從時光長河中逆流而上時,就已經有了覺悟。
所有的事情他一個人來背負,所有的傷痛他一個人來承受就好了啊。
反正除了零,蘇恩曦,酒德麻衣外,沒人知道他經曆過什麼狗血劇情。
蘇恩曦隻喜歡刺激,她不會感同身受。
酒德麻衣是為路鳴澤打工,也不會有太多的感觸,她隻喜歡湊熱鬨。
零呢,那個女孩其實路明非看不大懂,也未曾真正了解過,不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。
她像個女王,沒人能夠猜透她在想些什麼。
而諾頓他們呢,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。
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,更何況是人和龍的悲歡呢。
所以,真正背負這些事情的,從來都隻是他一個人而已啊。
隻有他一個人,想要那麼迫切的改變結局,改變曆史。
改變老唐的結局,改變夏彌的結局,改變繪梨衣的結局,改變師兄的結局,力所能及的改變一切,然後再把欠路鳴澤的都還回去。
明明都做了那麼多的努力了,可還是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。
他很累,身心疲憊。
可即便如此,他也不能在這裡停下。
“痛不痛?”路明非臉色緩和下來,問道。
繪梨衣搖了搖頭,明亮的瞳孔中有淚光。
這麼嚴重的傷勢,怎麼可能不痛呢?她隻是不願意說而已。
在某些方麵,這個女孩真的是倔強得要死。
路明非咧嘴一笑,“看,這就是不聽話的後果。”
他幫繪梨衣擦拭掉眼角的淚光,輕聲說道,“不要死啊。”
你的眼眸中,應該淌著銀河星光,而不是淚水。
“還能動嗎?”路明非問道。
繪梨衣血肉模糊的手動了動,從口袋中摸出本子來,手上的鮮血讓巫女服都沾滿了血跡。
這個時候了,她還想著寫字。
路明非搖了搖頭,把她抱了起來,放到地上,讓她站穩,溫柔的說道,“我跟你說啊,你留下來已經沒有用了知道嗎?”
繪梨衣聞言,身子一僵,看著路明非頓時紅了眼,眼淚根本控製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。
她突然好難過啊,心裡沒來由的痛了起來。
是的,她沒有用了啊。
她留下也改變不了什麼的啊。
她沒用了啊
“你留下隻會讓我們分心你知道嗎?”路明非又說道。
繪梨衣就這樣站著看著他,不知所措。
“不許哭。”路明非說道,“我討厭愛哭的女孩子,因為會把臉哭花,太難看了,我不喜歡臉蛋難看的女孩。”
繪梨衣聞言,伸手抹著眼淚,可眼淚它不聽話啊,這也不能怪她啊。
“聽著,等下你就轉身,一直走,一直走知道嗎?不管發生了什麼,都不許回頭。”路明非雙手搭著她肩膀說道,“你要做一個對我有用的人啊,你要聽話啊知道嗎?”
“你要是不聽話,這會讓我很煩惱的你知道嗎?”
繪梨衣顫抖著身子,看著路明非想要寫字。
路明非抓住了她的手,“沒時間啦,在家裡等我,我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再帶你去玩,我不騙你的啦,你知道的。”
“但前提是你要聽話啊”說著,路明非狠狠的在她的額頭親了一口,然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,“現在,轉身,一直走,不要回頭。”
繪梨衣抬頭看著路明非,路明非的眼神柔和道,“繪梨衣要聽話,不然我會很困擾的。”
繪梨衣聞言,咬著牙,臉上梨花帶雨,聽話的轉身朝前走去。
他說要聽話,繪梨衣很聽話的。
他說不要回頭,繪梨衣就會一直走,不會回頭的。
繪梨衣要做一個有用的人,不能給他困擾。
她會在家裡等他的,就像是以前一樣。
她邊走邊抹著眼淚,她想要回去啊,回去他的身邊。
她也好想回頭啊,回頭隻要看到他就好啦,可是他不喜歡她回去,也不喜歡她回頭。
路明非看著那個女孩一步步的朝著遠處走去,眼簾低垂。
願你轉身刹那煙火相伴。
願你此生苦難彆再重來。
這一世的血和淚,苦和難,我一個人來抗就夠了。
“明非,你?”諾頓看著路明非遲疑道,察覺到了路明非的不對勁。
“老唐,謝謝你陪我這一路,等下找到機會,就帶所有人都離開吧。”路明非輕聲說道。
他有一個秘密。
沒人知道的秘密。
從學會暴血之後,他的身體裡,好像有怪物一直試圖要鑽出來。
路明非清楚,那不是因為提純血統所生出的殺戮意誌的問題。
那是他心中一直恐懼的問題所在。
是的,他不害怕彆人,他害怕自己。
這個問題,在極樂館遇到王將梆子聲的時候,就更加明顯。
那個怪物差點衝破了他的理智。
他原本想著東京的事情結束了,再向老唐詢問。
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。
這些人都是他帶來的,他要為這些人負責。
路明非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抓著黑色的梆子。
他就靜靜的轉身,抬頭看向白王,看向那位神明。
路明非知道,在那位神明麵前,除了諾頓和康斯坦丁,他們都跑不了的。
他要為這些人負責啊。
孤勇者,總是動如雷霆。
如果為此要永墜黑暗,那就永墜黑暗,和世界一同毀滅好了。
這一刻,那個曾經亡命天涯,孤身跋涉千裡從時間長河中走回來的男孩,抬頭看向白王,看向神明。
他的黃金瞳是那般璀璨,那般明亮,眼眸中卻有著那麼多的——遺憾。
白王隻是瞥了一眼路明非,便伸出修長纖細的手指,朝著繪梨衣點去,熾白的雷光凝聚在其指尖之上。
蒼雷集束!
對於祂來說,不管怎樣掙紮,結局都是一樣的。
數萬年的設局,今天是該收回所有的聖嬰了。
也是在白王指尖凝聚雷光的時候,路明非鬆開了手掌,黑色的梆子落在了地上,相互碰撞之間,發出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,那是召喚惡魔的聲音。
那梆子聲響起時,路明非璀璨明亮的黃金瞳漸漸失去了光澤,如風中殘燭般微弱,直至徹底熄滅,被最純粹的黑色所覆蓋。
沒有瞳仁,沒有眼白,隻有無儘的空洞,無儘的黑暗,像是兩顆幽深的黑洞,黑洞裡麵藏著最深的恐怖。
黃金瞳熄滅的那一刻,那個叫路明非的男孩已經消失了,永墜黑暗,被囚困於無儘的黑暗之中。
他就那麼筆直的站著,麵向神明,也看著那位神明,可他的眼眸再也沒有任何色彩亮起,被黑暗所遮掩。
這一刻的路明非,像是一具僵硬的黑色雕塑。
這顛沛流離的一生啊,就這樣吧。
路到儘頭了。
努力過,掙紮過,儘力了。
那就,來最後的瘋狂吧!
那就,讓火焰把整個世界都點燃吧!
窮途末路者,彆無選擇!
繪梨衣抹著眼淚,腳步像是灌了鉛一樣。
她走得很慢,很慢。
她不能回頭,她要聽話,她要一直往前走,不然他會不開心的。
可是,後方傳來了怪物嘶吼般的咆哮聲。
那咆哮通天徹地,充滿了最原始的野性與殺戮。
那是要撕毀一切的咆哮!
那是要毀滅一切的咆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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