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,便是一次命運的相遇,一個有趣的少年,一份真誠的感情。少年驅散了他夜行的孤寂,化解著他深埋的怨恨,帶給了他一絲曙光的契機。抓住這個機會,他便不再猶豫,一朝乘風而起,要做雄鷹的終搏!
而現在,看著托特克毫不猶豫要揮下的巨斧,他的腦海中人影閃動母親,長兄,次兄,妻子,少年最後,畫麵定格在一個巧笑倩兮,精靈聰慧的少女,那是他冷酷內心中最溫柔的港灣。
“阿麗莎”阿維特沒有再後退。他隻是平靜的看著南方,輕輕告彆。
“咻!”巨斧斬破空氣,氣流吹散發髻,卻是劃了一個空。
少年終於趕到,他一把拽住好友背後的大旗,用力往後一拉。
阿維特踉蹌的後退,頭盔被斧尖擦過,留下一道裂口,然後在移動中掉落,貴族的長發瞬間披散。
“阿維特,彆發傻,快逃!跑!”修洛特使勁的拖著阿維特,往後方的武士戰陣中逃去。好在少年鍛煉經年,身軀已經有了武士的輪廓,拖著一個人倒也能跑的起來。
伯塔德為兩人殿後。他舉起盾牌,勉力擋住怒吼突擊的特帕克。
眼看勝利的轉機就要在眼前逃走,特帕克如同狂暴的巨人,爆發出無限的凶猛磅礴。他巨斧連揮,隨手把左右撲來的武士斬死,然後如浪潮般連斬向伯塔德。
作為習練武藝三十年的資深武士,伯塔德的戰鬥經驗就要比斯坦利高超的多。他沒有斯坦利的巨力,也並不硬接特帕克的攻擊。他隻是靈活的移動步伐,跟上特帕克的進攻節奏,儘量避開戰斧的正麵。
武士長腳步閃動,側轉身體,左手的盾牌斜擋,從側麵抵抗戰斧,右手的戰棍側擊,也一同撥偏戰斧的軌跡。這種防守是在生死間跳舞,需要極度敏捷的行動,和異常熟練的武藝。如果不是最資深的戰士,是絕不可能持續把握住時機的。
在特帕克的洶湧進攻下,伯塔德被迫不斷的小步後退。他避讓著戰斧的最大威力,卻又始終不斷的糾纏,擋住特帕克追擊的路線。武士長勉力支撐了三四個呼吸,後方的斯坦利終於緩過神來。他怒吼著,再次舉起巨盾,撲向特帕克,巨盾拍擊格擋,幫伯塔德分擔壓力。兩人相互配合,終於能站住腳步,穩住防禦,合力擋住特帕克的突進。
從長弓激射、突擊開始,到雙王退避、戰將廝殺,這一切還不到半刻鐘,雙方的衛隊就已經各戰死數十人。
相同的戰鼓聲同時響起,驚起林間的飛鳥,撼動天空的雲彩。如同合奏的呼應,兩邊沉默的武士們,便在戰鼓的命令下開始前進。
看到戰場中心的變故,早有準備的特奧蒂瓦坎城邦軍團最先反應過來。他們在第一時間發動進攻!
“罷黜國王,返回家鄉!”隨著一聲整齊的呼喊,修索克帶領著奧洛什衝鋒。兩百美洲虎戰士決然突擊向開始後退的蒂索克王旗。剩下的三千軍團往北急速前進,插入一千雄鷹戰團和王旗的間隙,先把他們分割開來。
看到蒂索克的王旗短暫跌落又豎起,雄鷹貴族戰士們一片嘩然,他們猜測著國王的生死。隨後,特奧蒂瓦坎軍團突然叛變,完全阻隔了他們和國王的聯係,貴族戰士們就軍心動搖,行動遲疑起來。
接著,一千美洲虎貴族戰士也虎吼而來,主動和雄鷹戰團對上。這些貴族武士素來行動敏捷,擅長快速突擊,此時卻一改常態。美洲虎戰士們結陣持盾,震天戰吼,卻隻是和對麵零星交擊。
兩邊的貴族武士都來自王室都城,大多相互熟識,彼此沾親帶故。如果沒有國王強令,他們並不會主動搏命。
王室的一萬七千直屬武士也交戰在一起。他們看著彼此熟悉的麵孔,看著戰場中心劇烈變幻的局勢,正如劇烈變幻的人心!武士們相互張望,忽視著軍團指揮官遙遠的催促。他們放緩了手中的動作,達成了某種不可言明的默契。看似交戰,實際上卻更像是對峙。
雙方的武士們隻是相互揮動盾牌,嚴密的彼此防守,發出意義不明的呼喊。大家似乎心有默契,一同分神他顧,遙望著兩處王旗,觀望著局勢的發展。
真正的交戰,隻在王旗周邊發生,卻又激烈的超乎想象。
托帕克聽到呐喊,快速往後一瞥,就看見修索克正帶著城邦軍團,突擊向王旗所在。他心中一冷,再次往前看去,修洛特拉著阿維特,已經逃出二十米外,更後方撤退的長弓武士們已經開始停駐腳步,整理隊形,再次舉起長弓。
勝利從手邊飛快逃走,國王即將陷入危急!托特克心下一橫,再次發出不似人間的怒吼。他短促的衝鋒兩步,抵到伯塔德近前,卻不做防禦,隻是用力把巨斧斜擲而出。
“王,蹲下!”伯塔德顧不上攻擊托特克,急切的扭頭大喊。
巨斧旋轉著,破空而來。修洛特聞聲回頭,嚇的一個哆嗦。他猛地把阿維特一拽,兩人同時跌坐地上。呼嘯的巨斧就從頭頂飛過,嘩的一下削斷阿維特的指揮旗,然後噗嗤一聲,深深插入少年前方的泥土中,斧柄觸手可及。
修洛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。還好,還好,頭還在,也沒禿。
然後他又看向阿維特,好友也心有餘悸,忍不住摸著淩亂的頭發。從好友的臉上,少年第一次看到毫不掩飾的驚懼與後怕。
修洛特再次觀望托特克強悍的身影,卻看到他已經轉身,腳步靈活的閃過斯坦利的戰棍,用雙層皮甲抗住伯塔德的側擊,接著腳下再度發力,毫不停留的往蒂索克的王旗衝去。
斷發禁衛們也分作兩半,一半人追隨托特克回救,一半人繼續拚死廝殺。長弓勁射隨即而至,射死數十名禁衛武士,托特克卻去的遠了。
周圍的家族武士們再度趕到,層層護住兩人,又把地上的王旗重新豎起。
少年終於鬆了口氣,放下心來。他用手臂的皮甲擦了一把滿頭的汗,剛才的衝刺逃竄實在太累,完全達到了自己五十米短跑的人生巔峰。
等心魂稍定,修洛特便伸手,試圖拔起眼前完全插入泥土的巨斧,卻竟然一時拔不出來。
少年再看著那遠去的魁梧背影,鮮紅的染血戰甲,剛剛平複的心情再次激蕩。他終於忍不住高聲讚歎。
“真是無雙的大將!”
“無雙?什麼意思?沒有人能夠相媲美?”阿維特也快速恢複,麵容再次平靜。他戴上國王的威嚴,掩飾情緒的波動,審視著激烈的戰場,也審視著莫測的人心。
“是啊,早知道托特克厲害,卻想不到厲害成這樣!血染征袍透甲紅,古來衝陣扶危主。蒂索克又如何能有這樣無雙的大將!”
少年的心中,已經滿是羨慕。
阿維特沉靜回想。修洛特能在托特克的急速突擊中救下自己,說明一見形勢危急,少年就毫不猶豫的趕來。他隨後又想起,在決戰之前,自己已經向眾將宣布,一旦身死,就由少年繼承王位。
王者沉默不語。他麵如平湖,靜靜看著戰場,複雜的感懷卻在心中激蕩。
“經此一戰,你也是我的無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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