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甚好!”
殘夢驚鴻,似夏雨,似秋風,飄零在時光的遠空。光陰變化,滄海消退,逝去的王國史詩如倏忽的驟雨,敲打在王者的心田,也敲擊出警醒與啟迪。直到賈蒂裡的聲音如驚雷般響起,修洛特才從王國更替的沉思中回過神來。他笑著看向博識長者,雙手親切地把對方托起。
“以王國的史詩為銅鏡,才能夠看清未來的興衰!還請賢者暢所欲言,給予我諫言與啟示!”
賈蒂裡微微一頓,臉上閃過讚歎的神色。隨後,他長身而起,再次走向第四塊石板。
“殿下請看!”
修洛特細細看去,第四塊圖板同樣是三幅圖案的組畫。
最中間的板畫是一幅朝覲圖。在至高的太陽下,一名神鷹頭盔的王者神色威嚴,身形高大,高坐在正中的王座上。他一手長矛,一手神杖,正接受著眾人的朝覲。在他的下方,緊接著就是行禮的眾臣。眾臣分為涇渭分明的兩半。左邊的一半手持武器,身穿獸皮戰衣,頭戴各種獸盔,背後還背著投矛與弓箭。而右邊的一半則手握權杖,身穿華麗袍服,頭戴湖區傳統的寬帽,背後則背著繪有家紋的盾牌。而再往外一圈,就是跪伏朝覲的萬民。萬民密密麻麻而形態渺小,如同無數伏地的螞蟻。
少年王者打量片刻,左邊的武士們明顯離神鷹王者更近。在這種嚴肅的政治板畫上,不同的距離和尺寸,就象征著權力的大小與地位的高低。他稍稍思索,低聲自語。
“這種情形與封國的現狀很像啊!”
賈蒂裡笑著點點頭。
“殿下,中間這一幅,就是第一代神鷹王者,塔拉斯科的首位卡鬆奇,塔裡亞庫裡的登基儀式。曆經十數年,神鷹酋長塔裡亞庫裡終於討平了湖中之地的各部,控製了帕茨誇羅和查帕拉湖區,並在此處建國,定都在欽聰燦城。
王國初興不久,王者塔裡亞庫裡麾下有兩批貴族。一批是追隨他一路南下的納瓦軍事貴族,另一批則是先後歸降的烏裡休傳統貴族。雙方都擁有著部族、武士與土地。納瓦軍事貴族善於戰鬥,追隨的時間更久,立下的戰功更多,地位明顯較高,隻是人數較少。與之相對的,湖區的傳統貴族人多勢眾,雖然歸附較遲,卻在湖區根基深厚。
塔裡亞庫裡登基後,第一件重要的事項,就是土地的分封。納瓦軍事貴族們渴望著湖區富饒的土地,並希望在繁盛的都城附近分封。這些土地卻一半由王室直屬,一半控製在湖區傳統貴族的手中。初代先君的威望無人能及,王室直屬的領地無人敢於覬覦。納瓦貴族就與湖區貴族們產生了矛盾,開始動手爭奪土地。很快,雙方互相抱團,矛盾逐漸激化。納瓦貴族們習慣用武力說話,不久就動員起各自的部族武士。”
聽到這,修洛特點頭不語。軍事貴族們對土地的渴望與生俱來,王者想要驅使強力的軍團,就必須滿足武士們的土地需求。
墨西加軍團征服湖中之地後,第一件事也是尋求土地的分封。這次西征持續的時間隻有一年多,貴族與武士們的戰功還沒有累積到難以封賞。少年王者又依靠權威,有意壓製了分封的大貴族數目和封地麵積。即使如此,將要分封的土地也有近兩百萬畝,占據整個封國已有耕地的15-20。
塔裡亞庫裡征戰十多年,手下的軍功貴族數量肯定數倍於墨西加北軍。他又沒有墨西加聯盟的實力,無法在國戰中有計劃的大規模清洗舊貴族。那麼當時他所麵臨的情形,一定比現在的自己更為棘手許多。
想到這裡,修洛特就看向左右兩幅板畫。
左側的板畫內容是婚禮的場景,神鷹的王者居於畫麵的最上方。在神鷹王者的見證下,一對新婚夫婦正並肩站在一起,貼近的雙手緊握。左側的新郎是一個背負短弓的男性納瓦獵人。他穿著武士的戰衣,懷中抱著一匹野鹿。右側的新娘是一名攜帶漁網的女性湖區漁民。她穿著貴族的華服,懷中捧著一條大魚。如果仔細觀察,就可以看到新郎的身形較大,身量也更高,顯示出略高一籌的地位。
“新來的族群如何與本土的族群融合,是每一個征服者國王,都要首先麵對的問題。”
博識長者看著修洛特,眼中帶著笑意。
“塔拉斯科的初代先君,為了應對這個問題,親自安排並主持了大規模的兩族通婚,來消除雙方的隔閡。幾乎所有的納瓦貴族,都被要求與本土的烏裡休貴族聯姻,並且要求是擁有繼承權,嫡出的優秀子女!而普通的納瓦武士,也被要求娶湖區的平民女子為妻。”
“在這幅古早的板畫中,野鹿是納瓦貴族的象征,大魚是湖區貴族的代表。兩者的結合,就誕生下來第一批普雷佩查精英,新生的王國中堅!傳言初代先君塔裡亞庫裡受神靈庇佑,活到了80歲。他統禦初興的王國數十年,用他卓越的威望與堅定的耐心,在新生的後兩代人中,實現了貴族封地的重新分配,並建立了穩固的派係平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