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瓦科又眯起眼睛,望向東南。那裡的山脈,似乎稍稍平緩了些,但依然起伏連綿。而眼下的大河,雖然逆流時需要拉纖,卻是唯一勾連的坦途。
“這十萬大山,可不容易行軍啊。想要順暢來往,還是要靠這些河!”
奇瓦科眯起眼睛,思緒飄遠。他知道南方山路的厲害,忍不住有些擔憂。然而此刻,他看了看皮蒙狂熱虔誠的表情,什麼也沒有說。
“哎嘿,喲!繼續走哦!”
山路艱難,拉纖並不容易。上千人的隊伍逶迤前行,一日才行出二十多裡。直到日暮時分,群鴉陣陣,眾人才在河道邊,停了下來。
“這裡是第三處三岔河口,分為正東和西北。正東是上遊的主流,水量充足。西北是另一條彙入的上遊支流,水量不多,勉強能夠行舟。”
到了這裡,皮蒙警惕的神色稍稍放鬆。他長“呼”了口氣,拿出一個鹿胃水袋,“噸噸”的飲了幾口。
“我們就在這裡,轉向西北,不會再往東了。再往東去,雖然能夠走通,但會撞上米斯特克人的大部落。東北一百裡處,就是山中的泥沼寨,屯著幾千米斯特克民兵,還有數量不定的武士。”
“泥沼寨?”
奇瓦科撓了撓頭,咀嚼著這個名字。
“聽起來應該有水,而且地勢較低,才能形成沼澤。山林泥沼,起伏不平,這南方的地盤,可真是一大片爛地啊!”
“也不知該遭雷劈的陛下,為啥要把我們,千裡招來,在這山溝小溪中折騰?再往前,可就是大河在山中的源頭,又險又荒,又有啥好去的?呃,命運之神啊,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!肯定,肯定不是好事!”
老民兵的預感,一向靈驗。而這一次,甚至靈驗的過了頭。不過片刻之後,一名赤身紋麵的米斯特克斥候,就出現在東方河岸的高山上。他注視著河道邊大群的小點,凝望著從未見過的大船,驚訝的長大了嘴巴。隨後,他舉起脖頸間的螺號,鼓足腮幫,用儘吃奶的力氣,猛地吹響。
“滴,滴滴!滴滴滴!”
尖銳刺耳的螺號聲,在高山上響起,飛過無垠的雲天,越過南方的山林,一路傳向遠方!
“快!快!披上甲胄,拿出盾牌!弓手上船,準備射擊!再給俘虜們分發石矛,在武士的兩側列陣!告訴他們,沒有糧食,在山林裡逃亡,必死無疑。而若是落在米斯特克人的手中,也會被挖心獻祭!”
聽到米斯特克人示警的螺號,皮蒙營長瞬間打了個機靈。他立刻丟掉手中的水袋,召集周圍的武士,再穿上陛下賞賜的青銅中甲。
很快,在隊友的幫助下,四十多名精銳同樣換上銅甲,手持大斧,站在陣前,做好廝殺的準備。行軍的時候為了節省體力,通常不會著甲。沉重而堅硬的甲胄穿著身上,武士的士氣就為之一變,這是真切有力的神佑!
可惜,整個千人的長槍營中,一共隻有五十副銅甲,幾乎全被帶了出來。
至於剩下的一百六十名武士,分發了簡陋的石矛後,就把無甲的俘虜們驅趕到左右兩翼。他們換上長槍與長弓,一邊督戰兩翼的丁壯,一邊護衛正中的統帥。
普阿普神情一厲,帶著船隊的一百武士,登上靠岸的長船。他們在長船兩側的盾牌間站定,也紛紛架起大弓。在水中跋涉的隊伍行進十分緩慢,是最好的靶子。
紛亂的呼喊在河邊響起,隨軍的俘虜丁壯有些慌亂,有些異動,卻又被凶狠的隊頭們壓製了下去。十多日前處決的恐懼,還曆曆在目,隻要武士們的隊伍沒有崩潰,俘虜們也一時不會潰逃。
“滴滴滴!”
刺耳的螺號聲越發急促。又過了兩刻鐘,長河對麵的山林中,終於走出米斯特克人的大隊。上千部落戰士握著石矛,背著投矛與獵弓,聚集在開闊的河岸邊。三四十條獨木舟,也載著一兩百部族精銳,從林中的支流中湧出。
這樣輕便的小舟,不過數百斤重,每條隻能載五、六人,和木筏相似。但它們吃水極淺,可以輕鬆拖曳上岸。順流時,在山間飛快行進,而逆流時,則要靠人力搬運。
“雨神紮維,庇佑著雨中之民,驅逐北方的虎人!”
成百上千的部落戰士,在河流的對岸呼喊,揮舞著手中的兵器,恐嚇著數百步外的敵人。在沸騰的呼喊中,一個頭戴羽冠,身背羽束的米斯特克神裔,也提著鋒利的銅矛,出現在了大水河的岸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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