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元山,山頂大寨。
所有門窗儘皆被黑布遮蓋的房間內,十餘道身影錯落靜坐,於壓抑而無聲的黑暗中沉默對望,仿佛正在進行一場定力上的比拚。
最終,這場集會的發起者,天元山的三當家,關東山名聲在外的判官封不棄,率先敗下陣來,主動起身走至房間中央,也走進了眾人的視線當中。
“關東山最近發生的事情,想必各位都已經知曉,今日請各位來,就是想請大家一同出手,動用咱們所能調動的一切力量,擋住蕭紅衣的遠東精銳,助段天王順利脫身……”
封不棄全身隱於黑袍之下,語氣沉穩中帶著一絲迫切,但還沒等說完,便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。
“北境鬼臾區,風,林,火,山四路人馬,各有各的打算,各有各的謀劃,你是風字堂的總領,麾下人手最多,消息最廣,手段最硬,當年與天元山合作,也是你們風字堂一家之言,這些年從天元山獲得的便利,也是你一家獨享,如今想要搭救段天罡,為何又要叫上我們這些人呢?”
聲音來自一個不起眼的角落,說話之人身處黑暗之間,即便沒有黑袍,也讓人看不出容貌,但是言語間的氣勢,卻絲毫不輸封不棄。
一言出,如同在無波古井中投入一顆巨石,瞬間激起一陣漣漪,引得屋內眾人紛紛附和。
“說的沒錯,鬼臾區內部之間,大家互相幫一把,那倒沒什麼好說的,但你想用鬼臾區的本錢,去救一個日漸勢微的天元山,你這屁股未免做的太歪了吧!”
“風字堂一向仗著人多勢眾,對北境事務獨斷專行,如今有了麻煩,又想讓大家夥陪你一起綁上天元山這艘破船,那可不行!”
“你要是為了鬼臾區的共同大計,無論出錢還是出力,在座的各位都不會有絲毫猶豫,可你這是再幫一些不相乾的外人,就彆怪大家不給你麵子了!”
屋內眾人紛紛各抒己見,卻極其一致的將矛頭齊齊指向了封不棄。
“呼~”
封不棄沉沉吐出一口氣,強行壓下心中的惱火,轉而看向最先發出聲音的角落,強裝平靜的開口道“原來,你也來了啊!”
“哼,有人要拿北境鬼臾區的利益和安危冒險,我當然要親眼看看,究竟是誰這麼大膽,究竟是誰,想要背叛鬼臾區!”
那身影沉聲冷喝,語氣狠厲中滿是斥責,全然不在意封不棄的實力和地位。
封不棄聽到對方的針對之語,心下雖然氣惱,但依舊隱忍著沒有發作,反而平靜道“北境之中,除了大鴻一人便是山字堂外,火字堂雖然扳倒了天義商號,毒死了梁仲翁,但並沒能將梁家的生意全盤接手,反倒叫蛟龍山得了便宜,更是損失了梁子義那麼有潛力的火種,還弄丟了螭紋金印,如今總領連同一眾核心成員儘數慘死於化龍號,也算是咎由自取!”
“至於你們林字堂,這些年總想著放長線,可到頭來呢?不僅火種失控,跑到山裡成了轉輪王,連帶著螭紋金印也一並落入龍頭山,現在連你們放出最長的一條線,也早就沒了消息,如此作為,隻能說是一事無成!這些年若不是我們風字堂獨斷專行,後果更加不可想象!”
“我今日請各位來,卻是有一部分私心,但又何嘗不是想幫助各位呢?隻有保住段天王,五月初五的綠林大會才能如期召開,也隻有以我們天元山為誘餌,才能將那些已經失控的火種帶著螭紋金印齊聚一堂,屆時天元山負責控製住所有人,你們則可以坐收漁翁之利,趁機拿回金印,帶走各自的火種,難道不好嗎?”
隨著封不棄對眾人的計劃做出一番點評,繼而拋出了五月初五的計劃,終於打動了滿心抗拒的眾人,使得屋內重新陷入寂靜。
但是角落中的那道身影,卻依舊不依不饒的冷哼道“巧言令色!彆忘了北境鬼臾區最先失控的火種,就是你們風字堂選定的冷文杉!早在三十年前,所有人就已經被迫給你們擦屁股了!而近一年來,大家的計劃之所以中斷,還不都是因為你們風字堂,又看上了冷文杉的徒弟,耗費二十年的時間,搭上了無數財力物力人力,結果就弄出了這麼一個禍害!”
屋內眾人聞言,再次將目光轉向封不棄,眼中滿滿都是問責之意。
封不棄冷冷一笑,正色道“那個冷雲雖然比冷文杉還要難以駕馭,但隻要他還在關東山內行走,隻要他還在為冷文杉報仇,隻要他還想尋找鬼臾區,早晚都會走上尋找寶藏的路,那我們風字堂的計劃就不算落空,比起你們,還是我的勝算更大!”
“你所謂的勝算,都是通過坑害自己人換來的,有什麼值得炫耀的!?”
角落中的身影怒喝一聲,繼而站起身來,沉聲質問道“我問你,梅花山為何突然敗落?這其中有沒有你們風字堂的參與?”
“有啊!”
封不棄十分坦然的點了點頭,繼而說道“二十年前,咱們就已經達成約定,你們林字堂放棄對關東山的掌控,讓梅花山逐漸沒落,換取山外的資源,去培養喬家的女兒,改由我們風字堂扶持天元山,掌控整個關東綠林,可你並沒有說到做到,一邊把持著山外的資源,一邊讓梅花山保存實力,明眼人都能看出你們用心,我派人毀了梅花山,也是為了達成當年的約定,合情合理,沒什麼好說的!”
對方聞言,當即反駁道“哼,你不過是為了替天元山掃清障礙,順利掌控整個關東山罷了,彆以為大家不知道段天罡在暗中與京城那邊做了什麼交易,你這是想賠上鬼臾區在關東山多年的經營,為段家換取晉升之資,說白了,你不過就是吃裡扒外罷了!”
封不棄雙眸一凝,立刻抬手起誓道“我一生所為,既不負天元山,也從未負過鬼臾區,北境如今風雲變換,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,我所做的無非是想讓天元山與鬼臾區雙贏,無論對哪一方存有異心,就讓我人神共棄,天誅地滅!”
聽聞封不棄的賭咒發誓,始終咄咄逼人的身影逐漸沒了火氣,轉而擺了擺手,輕描淡寫的說道“你說了這麼多,還不是為了搭救段天罡,想讓大家一起出手,倒也不是不可以,但是你今後不能再擔任風字堂的總領,也不得插手鬼臾區在北境的情報和資源調度,另外,北境鬼臾區擁有的兩柄追魂鉤,這些年全都把持在你們風字堂手中,也必須讓渡出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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