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有的抬俎案,有的提酒壺,有的端飯菜,有個捧餐具,雖然步履匆匆,卻也有條不紊,很快便在大殿內又擺上三張俎案——一張擺在敖正的上首,一張擺在敖正的下首,另一張卻擺在伯琴的上首。
他們剛剛擺好俎案,薑尤抬手示意著敖正上首的那張俎案輕聲吩咐道:“把我的酒菜挪過來,請太子上座。”
“算了。”薑榆罔不冷不熱地說著,大步走到敖正上首的俎案後盤膝而坐:“數年以來,君臣大禮已然荒廢,酒席之上,何須做作?”
“這,”薑尤微微一頓,旋又咧嘴一笑,無奈歎息道:“唉!殿下,此中緣由,說來話長。既然殿下如此謙讓,微臣隻好誠惶誠恐,與殿下隔席對坐。”
“行啦二哥,你們嘮叨什麼呀?都是一家人,坐哪兒不一樣嗎?”薑麗邛早已等的不耐煩了,不滿嚷嚷聲中,扯著龍中堂來到敖正下首處,衝著仆役們招呼道:“把那張俎案抬過來,我和敖繼坐一塊。”
話音落處,殿內眾人瞬間鴉雀無聲,旋即卻又麵麵相覷著輕笑出聲,而薑尤也順勢招呼仆役把自己原本居中而放的俎案挪到伯琴上首處,真得與薑榆罔相對而坐,衝著薑榆罔再次拱手施禮道:“粗茶淡飯,招待不周,請殿下見諒。”
他話音剛落,薑榆罔咧了咧嘴正欲說話,卻聽薑麗邛已經嘻笑出聲:“哎呀呀,這麼多雞鴨魚肉,還說什麼粗茶淡飯?二哥,我跟著爹娘,十天半月也吃不上這麼多呢。”
“邛兒!”薑榆罔頓時羞怒交加,哭笑不得,輕聲嗬斥一聲,濃眉一挑,兩道目光好像利箭似的射向伯琴:“伯琴,何以至此?”
“是啊,伯琴哥哥。”薑麗邛不等伯琴回話,早已忘記方才剛被訓斥,嘻嘻問道:“你不是被妖怪抓走了麼?怎麼倒來這兒做客了呢?”
伯琴眨了眨眼,莞爾一笑,正欲回答,卻聽薑尤嗬嗬笑道:“誤會誤會,都是誤會而已。邛兒,馬上就要出嫁了,還和小時候一樣調皮?”
“什麼呀?”薑麗邛俏臉一紅,不由自主地看看龍中堂,又看看龍中堂右邊的敖正,滿麵羞澀道:“他們都這樣說的嘛,是不是,敖繼?”
龍中堂雖然一直沒有見到過元始聖女的廬山真麵目,但此時此景,他早已猜到紅衣女子必定是擄走伯琴的元始聖女,正自琢磨其中緣由,聞聽薑麗邛相問,不由看著元始聖女隨口應道:“是啊,這是為何?”
可他話音剛落,卻聽敖正輕聲喝道:“繼兒,不得無禮……”
“沒關係啦,敖正。”元始聖女櫻唇微啟,勸住敖正,兩隻清澈深邃的細長鳳眼順勢瞥了龍中堂一眼,旋又看向伯琴,輕笑道:“好在乖巧平安無事,看在我家公子的麵子上,就饒過你這小子了。”
“啊!”龍中堂頓時驚喜交加,歡喜出聲:“乖巧平安無事?太好了,真是太好了,謝謝前輩……”
殿內諸人,無一不是精明強乾之人,眼見龍中堂這番驚喜由心而發,甚至還驚喜地有些語無倫次,就連不知內情的薑榆罔和薑麗邛也大感意外,不約而同地看向龍中堂。
龍中堂頓時察覺到失態,正想解釋,卻見薑榆罔把手中啃剩下的一隻雞腿骨隨手甩進俎案上的器皿中,順勢扯過整整齊齊疊放在案角的一塊方巾,擦拭著手臉緩緩起身而立,越過俎案,來到伯琴麵前,盯著伯琴冷冷問道:“陛下和皇後為你牽腸掛肚;瑤兒和誇娥為你跋山涉水。你卻在此肉山酒海,倒也心安理得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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