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五百名士兵,按照龍中堂的安排,又匆匆跑下山坡,順著河岸一字排開。
他們每人之間拉開五六步遠,單等浮橋頭上火把燃起,便和山頂上舞動火把的兄弟們一樣,一起敲鍋打盆,喊殺喊衝。
安排妥當之後,龍中堂覺得不管事情能否成功,他能想到的和能做到的,也隻有這些,於是便帶著敖悅來到浮橋頭上,在漆黑一片中默默靜立片刻,覺得所有士兵應該已經各就各位,於是便讓敖悅點燃火把,放出信號。
隨著敖悅點燃火把,他們身後山頂上的數千草堆和一千多支火把便先後點燃,熊熊火焰,有大有小,有高有矮,遠遠望去,好像幾條巨長無比的火龍,從無儘黑幕中驀然現身,蜿蜒盤旋在高高的山丘頂上,把方圓數裡的天地之間照映的燈火通明,一片輝煌。
與此同時,順河而站的五百名士兵也敲打著手中的鍋碗盆勺大聲呼喊起來。
刹那間,猛烈的呐喊聲和敲鍋打盆的哐哐當當聲交彙在一起,震耳欲聾,直衝雲霄。
望著山頂上火龍共舞蔚為壯觀,聽著周遭鍋碗盆勺叮當亂響,敖悅頓時驚得目瞪口呆,不知所措,心中更像腳下的濁水一樣,波浪起伏,心驚肉跳。
因為,敖悅在尋找龍中堂的時候,已經發現河對岸正在廝殺。但是,敖悅來到河邊的時候,天色已晚,並未看到交戰雙方是誰,隻是在目前的形勢下,他已認定是九黎族和有熊族正在廝殺。
但是,在這危急時刻,前來增援的龍中堂不僅按兵不動,反而還莫名其妙地讓敖悅帶人在山頂上割草——雖然敖悅覺得龍中堂此舉必定是為了幫助浴血奮戰的先鋒師,可他總覺得不大對勁。
他本想追問清楚,並適當提出見解,可匆忙之中,他一直聆聽著龍中堂的安排,並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。等到他看見龍中堂帶人上山,還以為龍中堂要帶人過河增援,卻沒想到龍中堂聽他彙報完情況後馬上便發出命令,點燃火把和草堆,敲響鍋碗和盆勺。
此時此刻,計蒙率領九黎族的數千將士正在河對岸浴血奮戰,勝負難料,吉凶未卜,而身為增援部隊長官的龍中堂居然隔河相望,坐視不管,豈不犯下見死不救的殺頭之罪嗎?
退一步講,即便龍中堂不想在深夜中貿然渡河增援,那麼,在敖悅看來,此時月黑風高,戰場和駐地中間還隔著滔滔濁水和蜿蜒荒丘,龍中堂大可裝作毫不知情而置之不理,安安穩穩地等候大王到來。
因為他們之前已經收到大王的命令——追到濁水北岸便等候待命——有了這道命令,與大王會師後,即便彆人稍有微詞,卻也挑不出大的過錯。
所以,在龍中堂命令點火之前,不管於公於私,他算得上進退自如,便宜行事:既可以進攻——為了救援先鋒師;也可退守——遵守大王的命令。
可敖悅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,龍中堂既沒有選擇進攻,也沒有選擇退守,而是大張旗鼓地搞出這麼一出令人匪夷所思哭笑不得地荒唐舉措——數千人好像恭迎筮神似的點燃數千篝火,好像歡慶節日似的敲鍋打盆!
你是怕彆人不知道你在坐山觀虎鬥似的看熱鬨?還是怕彆人不知道你在見死不救?甚至還有更可怕的——有熊族一直藏頭縮尾躲在暗處,萬一看到這番場景趁機暗中偷襲,豈不讓這兩千多兄弟遭受滅頂之災嗎?